丹,是宫墙的红;宸,为深邃的宫殿;红墙内,深宫中,烙下了历史的印痕。岁末年初,三集纪录片《我在故宫六百年》在央视纪录片频道播出,以“丹宸永固”大展、养心殿研究性保护项目、古建岁修保养为线索,通过故宫文物保护人员的工作视角,开启故宫“再发现”之旅。纪录片将镜头探向记忆深处,让观众在对古代建筑的凝视中,窥见流动的历史,预见生生不息的未来。
光阴流转、世事变迁,紫禁城曾见证600多年的风云变幻,如今也成为历史本身。在当下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中,这片凝聚着中国人智慧的古建筑群,依然传递着安定、坚实、温暖的力量。《我在故宫六百年》截取了时光长河与日常生活重叠交叉的瞬间,以“贴地”视角讲述紫禁城的厚重历史,回眸其规划、肇建、变迁、修缮与保护的种种往事,于细微处呈现磅礴的文化意蕴。数据显示,#我在故宫六百年#的微博话题阅读量为2.2亿,哔哩哔哩上首集播放量达129万,豆瓣评分9.3分,掀起了巨大的声浪。
在宫墙内外,打捞历史记忆的碎片,解锁中华文明的密码
2016年播出的《我在故宫修文物》展示了紫禁城里的奇珍异宝,也借着红墙里的猫、树上的杏以及文物修复人员的手,让“岁月静好”变得真实可触。跨年热播的“姊妹篇”《我在故宫六百年》再次聚焦故宫匠人与学者,细腻地呈现了古建筑修缮的过程和技术,将数百年新旧交替的时光凝练出一个隽永片段。
灵沼轩遗落的蓝色瓷砖从德国漂洋过海而来,与之为伴的还有来自英国的结构钢梁、本土取材的石料,这座铁框架“水晶宫”堪称100多年前故宫“全球采购”的样板房;养心殿正殿后檐雨搭上的明瓦由海月贝壳制成,这些玲珑剔透的海洋瑰宝连缀成北京目前仅存的“贝壳屋顶”;明中都皇城位于安徽凤阳,这座皇家“烂尾楼”保留了“土作”工艺的秘密……《我在故宫六百年》不仅延续了《我在故宫修文物》里的温情日常,更冲破巍巍宫墙的局限,为追溯紫禁城的历史打开了更广阔的空间。
历经600多年岁月长河,故宫的每块砖瓦、每根梁枋、每幅彩画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留下了浩如烟海的历史印痕。《我在故宫六百年》并未迷失在72万多平方米的“殿宇之海”中,而是以全新“贴地”视角讲述故宫这一厚重题材。纪录片从古建营造的角度,带领观众重新认识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故宫。譬如民间一直有着“故宫房顶不落鸟不长草”的传说,真相究竟如何呢?原来,由琉璃瓦层叠铺成的屋面虽不惧水火,但风吹来的草籽或鸟粪便中带来的植物种子一旦在瓦缝中生根发芽,就可能造成雨水渗漏、木梁腐朽等后果。据记载,每年春秋两季,紫禁城都要组织专人去除瓦面的杂草。
在这些文明密码里,既有藏于殿宇深处的趣闻典故,也有营缮古建过程中的秘籍绝活,不断激发近年来故宫题材纪录片的创作灵感。《我在故宫修文物》透过一件件精美文物,展示传统技艺的精妙绝伦,带领观众在影像世界里“求源问道”。微纪录片《八大作》聚焦“瓦木石扎土,油漆彩画糊”的营建技艺,于一块青砖的替换、一部榫卯的组装、一幅彩画的绘制中,叩响中华文脉的历史回音。《故宫新事》的视角则更为精细,单从养心殿收录的71746块带款识的瓦片里,就可以解读出紫禁城修建技艺的变革脉络,书写下为古建筑“祛病延年”的生动故事。草木砖石、瓦当脊兽、游廊彩画、宫廷戏单……在纪录片中穿越时空追根溯源,探寻古建的生命脉络,寻找故宫的历史坐标和岁月记忆。
沧桑巨变里,传承营缮技艺的绝活,坚守薪火相传的匠心
一张拍摄于1956年的老照片牵出了鲜为人知的往事,那是故宫西北角楼修缮人员的合影,其中不仅有单士元、于倬云等老一辈故宫专家,马进考、翁克良等故宫“大木匠”,还有更多没有留下姓名的匠人。修缮九梁十八柱七十二脊的角楼,是新中国成立后紫禁城内规模最大、工种最全、难度最高的一项工程,研究者和工匠们的成功合作为后来者提供了详实的参考资料。跟随着纪录片的镜头,观众走进了那段尘封的历史。
600多年在时光长河中或许只是一瞬,而对古建筑守护者而言,意味着数代甚至数十代的薪火相传。《我在故宫六百年》的镜头直指雄伟宫殿和精美文物的背后,有无数鲜活的普通人故事。岁月侵蚀下,紫禁城遭遇过无数“大病小灾”,但一代代工匠、学者的接力传承、“妙手回春”,延续着这片古老建筑群的生命。夏荣祥在故宫度过了42个春秋,先后参与两座角楼的修缮,如今专注于讲授匠作课程,让古老技艺在年轻人身上得以延续。“第三代大木匠”李永革参加过上世纪80年代以来几乎所有的故宫大修工程,现在又把“辨木”绝技传于后辈。王仲杰老先生是“古建彩画”领域泰斗,86岁高龄仍执著于彩画保护和创作。故宫古建部的杨红师从王仲杰,系统研习明清官式建筑的“油作”和“彩画作”知识,致力于故宫彩画的画样复制。修楼、抹墙、拓印、贴金……他们不急不躁地修复、重现历史的痕迹,以从未间断的“岁修保养”把记忆变成不朽的建筑。
如今,文保科技部已经从几座小院搬进了位于故宫西侧的文物医院,在采用传统工艺保养修复文物的同时,这里也配备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文物诊疗设备,文物修复与古建修缮的技术正在不断变革。为修复使用了点翠技艺的挂屏,文物修复师们收集金刚鹦鹉、孔雀等自然脱落的羽毛,再着色进行实验,来寻找合适的翠羽替代品。为了防止虫蛀,修复师们还到养心殿去捉虫子,研究虫子的生长规律,观察它们对不同羽毛取食的特点。
在修复保护的过程中,故宫博物院也在与诸多国内外专业机构合作,借助科技创新的力量,培养新一代青年文保人。如今,这里聚集着80后的故宫考古工作者、修缮技艺部传承匠作技艺的学员、专攻修缮材料的青年专家……越来越多年轻力量传承着前辈的技艺与匠心,创新发展古建保护与修缮的工艺,共同守护故宫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