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
杨遥著
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一个关于扶贫的故事,一部主旋律长篇小说,小说主人公是位80后女性驻村干部,一定要说它多特别,我居然在手机上把初稿一口气读完了,对一个追剧都不想端着手机的70后而言,我自己都深感讶异——吸引力在哪儿?
在没有见到作者杨遥之前,我对着手机屏幕认定这部初稿名为《一切刚刚开始》的小说出自一位女性之手,因为那种描写当中透露出的细腻应该属于女性柔软心灵质地所放射的特有光辉。直到那个冬日早晨,在马非老师办公室,见到想叫他一声大叔的杨遥本尊——年近50,温文尔雅,说话慢慢的,轻言细语,每一开口,必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他的文字,和他的脸一样白净,不事修饰、朴实无华却因为好底子而透出的那种干净。大叔曾经有乡下挂职扶贫的经历,后来又参与山西脱贫攻坚报告文学的写作,采访了好多地方,对扶贫工作有着切身体会,是那种可以说“鸡零狗碎、一地鸡毛”的深切感受。
我们的农村,这片承载了14亿人口粮食产出的广袤大地,有着多少苦楚,无从言说!不帮扶怎么办?不驻村怎么行?不搞脱贫攻坚怎么疗救?
山西文学评论家王朝军在2020年6月17日的《文艺报》发表《杨遥近作:来自扶贫一线的文学经验》时说:“这也是长篇小说《大地》的主题。‘孤城’这类封闭贫穷的乡村世界,的确需要有人来帮扶,资金、技术、水电路网等等,都是必不可少的‘反哺’手段,但最重要的还是人——激活人的内生动力。第一书记和工作队长期驻村的深层目的便在于此。所谓‘扶贫先扶志’,确是找准了问题的症结。”
在吕梁山上那个叫孤城的村子里,省文化馆派驻这里的第一书记安欣,找到了对待不同农村家庭的扶贫要点,比如:
磊磊家不帮扶根本富不起来,他们缺乏富裕的基本条件,属于兜底那种。对于这种弱势群体,只好兜起来,解决他们的生活问题后,重点关注下一代。
又比如对待能做出极好吃辣椒乳酱的楚知木一家:
出门前,叮嘱楚知木他们首先要注意自己和家里的卫生,这几天没打工,先把家和自己收拾干净。
楚知木笑着问:“以后每天像这样叠被子?”
“不好吗?”我反问,“以后我每天来你们家检查一次,不光要叠被子,还要打扫家、洗衣服,把所有东西都弄干净,挣钱的机会就来了。”
……
驻村第一书记干什么,就干这个!深入农村,蹲点找问题、解决问题,帮扶带动每一个村子、每一户农家、每一个农民,解决温饱、过上好日子,与全国人民一道,全面小康!
今天中午,我在帮一群学生捡球丢回四五人高的护栏网的过程中,突然明白,为什么安欣必须是女性。我双手抱球用尽全力丢了六七回,球还是弹回我脚边,而一位路过的男子只单手轻轻一抛,球就顺利回到了学生们手中。女人,天性中的柔弱,遇事表现出比男人多十倍不止的无助、艰难,在驻村任务和自己小家庭之间平衡所感受到的撕扯,会尤其剧烈。
摩托车声音离开学校之后,我突然感觉特别累,然后有点儿害怕。王金贵怎么能拿着一大串钥匙,打开学校门和女老师的宿舍门呢?
“没资源没背景;性格散淡,两个孩子的母亲;艺术系毕业,吟诗临帖,几乎没有基层经验”的安欣,一夜之间“掉落”孤城。多少情绪在酝酿、汇集,等待爆发;多少故事在悄然展开,千丝万缕。
王朝军说:“作为一名小说家,杨遥深知,文学经验并非对生活经验的简单处置,他必须深入经验的内部,在庞杂纷乱的材料中拣选出细节和意旨,并赋予它审美的形式。而所有的工作都指向一个中心,即人的秘密。”
杨遥在《关于〈大地〉》一文中自己说:
就拿当前的驻村要求,五天四夜,发生在别人身上,只是几个数字,亲自住到村里,会是种刻骨铭心的体验。还有那没完没了的表格、手册,数不清的会议、检查,身在其中,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在写作《大地》时,没有回避这些,我把驻村干部的真实过程和情感体验写了下来,我没有资格为他们代言,但写下了他们的真实处境,写下了他们在这种处境下如何开展工作,如何完成任务。每位干部,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背后有父母亲,有丈夫、妻子、孩子,为“大家”时,怎样爱“小家”,也是我书写的一个重点。基层的种种问题,回答了中央为何要派机关干部驻村帮扶。在这部小说里,始终坚持一个朴素观点:真正为老百姓办实事办好事能办事的干部,就是好干部,就会受到老百姓的拥护。
这部小说,开始叫《一切刚刚开始》,书写省文化馆80后女干部安欣国庆到春节这段时间之内任第一书记的经历,许多工作刚刚展开……但2020年全面脱贫,叫《一切刚刚开始》不大合适,便改成了《大地》。改完之后,感觉和小说的主题非常贴切,在我的认识里,老百姓永远都是干部的大地,干部只有扎根老百姓这块大地,才能做好工作,实现价值。同样,国家要想繁荣富强,也必须让老百姓这块大地坚实丰饶。
“脱贫攻坚是中国发展进程中的一件大事,必将被写入历史。”驻村第一女书记安欣,如何从在各种不适应以及各种冲突、矛盾中摸爬滚打、百般难熬,到掌握解决孤城村贫困问题的“钥匙”,半年时间全村人雪地相送;如何从无法“大家”“小家”两头兼顾,到终于在“大家”的使命担当中完成“小家”的妥善安置;如何从仅仅管好自己到“重新确立个体与他人、与世界和时代的关系”,摆脱小家即安狭隘视野的“隐疾”,“走向广阔大地的庄严之所”,以同样顶天立地的女性个体身份参与到时代的演进过程中,书写个人命运与国家发展脉搏同步的雄浑壮歌,答案全都在这本《大地》里。
雪花模糊了我的视线,看见大地上黑压压一片的乡亲们,我想一切才刚刚开始,明年春节要打井,要带孩子们出去见见世面,要领上做布艺的女工们看美术展,要扩大辣椒乳合作社的规模等等,要干的事情太多了。
《大地》,不仅刻画了驻村第一书记生动的立体形象,更塑造出脱贫攻坚主战场驻村帮扶队员们的集体英雄群像。中华民族从不缺乏英雄儿女,任何时候,都是如此。
思君念君固常在
心事有其他
我将行 我将行
快风快雨结伴去
壮哉好山河
岂无虎啸复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