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解放军援助西非抗击埃博拉疫情医疗队为中塞友好医院即将上岗的塞方工作人员开展培训
从2013年底到2016年初,西非暴发大规模的埃博拉病毒疫情,严重的疫情灾难摧毁了当地本来就极为薄弱的卫生系统,引起了严重的经济和社会危机。中国军人组成的救援队受命出征,圆满完成援助任务,为有效控制埃博拉疫情作出了突出贡献。这次抗击埃博拉,也成为我军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海外卫勤援助行动。
埃博拉,本是非洲中部国家刚果境内一条河流的名字。1976年,一种不知名的病毒首次光顾这里,疯狂虐杀了此河沿岸55个村庄数以百计的百姓,埃博拉病毒因此而得名。埃博拉病毒是一种传染性极强、致死率极髙的病毒,它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生物安全防护最髙等级的4级,比艾滋病毒和SARS病毒等级还高。
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从1976年到2012年,埃博拉疫情已在非洲小规模暴发24次,累计死亡人数超过1590人。
而从2013年12月开始的埃博拉疫情,是首次在西非地区暴发,也是首次在人口密集的都市地区暴发,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国际化埃博拉疫情。
本次疫情可追溯的首发病例,是2013年12月几内亚偏远乡下一名2岁男童的死亡。有研究认为该男童是在一种蝙蝠居住的树下玩耍时感染了埃博拉病毒。之后,类似的病例不断出现,但当地起初一直以为是拉沙热。直到2014年3月23日,世界卫生组织非洲办事处才确认这是新一轮埃博拉病毒疫情暴发,此时宣布的病例共有49例。5月底,疫情蔓延至几内亚有200万人口的首都科纳克里。就这样,病毒从几内亚偏僻的农村地区,扩散到了人口密集的都市区域。与此同时,病毒也开始跨越边界,传播到几内亚的邻国塞拉利昂和利比里亚,呈现出迅速蔓延之势。除了部分非洲国家外,甚至经由航空传播到部分欧美国家。
疫情最严重的是几内亚、塞拉利昂和利比里亚,99%的病例发生于这三个国家。它们都是世界最不发达国家,长期处于内战和政局混乱,卫生基础设施和公共卫生体系本就极其脆弱,平均每10万居民只有1至2名医生。疫情中,医务人员是首当其冲的高危人群。疫区本就稀缺的医务人员,因对病毒认识不足,也缺乏防护装备,短短数月又折损过半。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报告,截至2014年10月29日,埃博拉疫情就已导致疫区的521名医务人员感染,其中272人死亡。一时间,疫区各种谣言四起,居民陷入极度的恐慌,有的盲目逃离家园,而这又进一步加速了疫情的传播,引发了严重的经济和社会危机。2014年8月8日,世界卫生组织明确宣布,此次疫情应判定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随后,因公共卫生系统几乎完全崩溃,西非三国紧急呼吁国际援助。
中国速度
正当西非三国最需要援助的时候,有些国家却相继撤回医疗人员、志愿者及外交官家属,而改为资金和物资上的援助。正是在国际社会弥漫着这样一股从忽视、到恐“埃”甚至到退却的情绪之时,中国军医受命出征,逆水行舟,迎险而上。
遵照中央军委命令,当时的解放军总医院、三〇二医院,以及第二军医大学、第三军医大学、第四军医大学和沈阳军区、北京军区、成都军区等单位所属的各医院,先后抽组6批医疗队(如果加上“后埃博拉时代”中国持续深入的援助行动则还有更多),主要奔赴疫情最严重的塞拉利昂、利比里亚两国疫区,展开一场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军卫生战线最大规模的援外行动。
其中,援助塞拉利昂医疗队,主要由当时全国最大、也是全军唯一的整体实力最强的传染病医院——解放军三〇二医院抽调医务人员组成,依托原有的中塞友好医院,将其改建成埃博拉留观与治疗中心。
援助利比里亚医疗队,则主要由全军其他医疗单位抽组而成,首批由当时总后机关、第三军医大学、沈阳军区所属的医院单位抽组而成,为利比利亚新建了一座埃博拉诊疗中心。
三〇二医院接到由其独立组建我军首批援助塞拉利昂医疗队的命令,仅用2个小时就完成了人员抽组,在72个小时内完成了方案制订、物资筹措、防护培训等全部准备工作,携带紧急筹措的80余类、150余吨物资紧急出征。医疗队抵塞后,在各部门协同下,又仅用7天时间,就将当地一家原本为综合性的小型医院——中塞友好医院,改建成能满足埃博拉疫情这种烈性传染病收治要求的专科医院,先展开40张床位,作为留观中心。待第二批援塞医疗队到达后,又将其进一步调整成留观与诊疗中心,有78张床位,收治能力很快达到最高水平。首批援利医疗队的164名队员,也仅用28天便援建了一座设施设备一流、防控流程科学、拥有100张床位、总面积5400平方米的埃博拉诊疗中心。
中国标准
临危受命援非抗埃的中国军医,是全军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几乎都是中国传染病领域最顶尖的医护专家,很多人也经历过十多年前舍生忘死抗击“非典”的惊心动魄之战。然而在当时西非自身的医疗力量已大面积折损、谈“埃”色变人人自危的背景下,这可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首批援塞医疗队队长、三〇二医院副院长李进,还是立下了军令状。在出发前,他曾撂下一句“狠话”:“如果有队员在非洲出意外,我就留在那里守着他。”这是一句“狠话”,但决不是毫无底气的愣话。三〇二医院在抗击“非典”等历次重大传染病疫情防治中都发挥了主力军作用。11年前,在抗击“非典”的小汤山医院,抽调自全军一百多所医院单位的中国军医们创造了两项奇迹:一是千余医护人员零感染,一是该型传染病的最低病死率。三〇二医院的医护专家们也是那次行动的重要主力。
但是,这次行动,他们面对的却是远比“非典”更凶险的敌人。埃博拉病毒传染性极强、致死率极高,最要命的是,当时人们尚不确知其传染源、传播途径,也还未研制出疫苗,没有确切的治疗药物。病毒所引起的埃博拉病毒病,或称埃博拉出血热,以往的统计死亡率高达50%—90%,有的甚至高达100%。病人相当痛苦,病亡者“死得相当难看”。所以其安全风险之高、防控难度之大,都远远超乎常人想象。李进也坦言,接到任务后,心里曾“忐忑不安”。
▲医护人员护送留观患者进入病房
最终,他们在圆满完成国家和军队赋予的埃博拉疫情防控任务的同时,做到了自身的“零感染”。在所有派出援非医疗队的国家中,我军医疗队是唯一保持住医务人员自身“零感染”和住院患者“零交叉感染”两项纪录的。同时,我军援非医疗队还创造了许多其他的救治纪录:日均收治病人最多、住院病人最多、患者24小时确诊率最高、埃博拉患者治愈率最高……
我军援塞医疗队借鉴抗非典的经验,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规定,探索创新了包括穿戴11件防护装备、36步穿脱流程在内的10余项防控方案,起草了《穿脱防护用品流程》《患者管理制度》《护理操作规程》等68类243条诊疗制度,研究制订了一整套符合当地实际的疫情防控规范流程。这些都得到了包括国际同行的认可和引用。李进说:“把各种风险预想得细些再细些,把治疗标准定得严些再严些。”“我们抵御病毒的基本武器是:口罩、帽子、护目镜、防护服、防水隔离衣、三层手套、四层鞋套、面屏……穿脱36道程序,每一次进出病房都要当作第一次对待!”试验证明,含氯浓度0.5%的消毒液是杀灭埃博拉的利器,在这次防控战“疫”行动的消毒工作中被广泛应用。但这也远远超过平常应用最高浓度,刺激性异常大。所以每次消毒从污染区出来的用品,都是一项“又苦、又累、又危险”的工作。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冲破护目镜和防护口罩的重重阻隔,刺激着医疗队员呼吸道的每个细胞,经常引起剧烈的咳嗽,但没有任何人掉以轻心。
第二批援塞医疗队队长、三〇二医院医务部副主任陈昊阳介绍说,其实“战斗”很早就已经开始了。出征前,实战化训练演练就已在“模拟留观诊疗中心”展开——在模拟疫区气候营造出的30多摄氏度闷热环境下,队员们需要利用20分钟穿上厚重的防护服,还没有进行紧张工作就已经大汗淋漓,但每人每次都要咬牙坚持两个多小时,最后还需花费30分钟脱下防护服,那份辛苦和煎熬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摘自《炎黄春秋》2020年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