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至右依次为:李迪《十八洞村的十八个故事》、王宏甲《走向乡村振兴》、王松《映山红,又映山红》、徐剑《金青稞》、“苍山如海:东西部扶贫协作”丛书之《从上海到遵义》、郭菲《寻找支格阿尔》
从湘西十八洞村 “精准扶贫”首倡地到福建宁德“中国扶贫第一村”,从黔西南到华北平原,从大凉山到青藏高原以及西部边陲……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这一彪炳史册的人间奇迹值得反复书写。深扎一线的作家们,以文学的热情和力量向世界讲述一个个真实感人的中国扶贫故事,交出了呼应时代命题的创作答卷。
无论是作家李迪《十八洞村的十八个故事》、王宏甲《走向乡村振兴》、李春雷《金银滩》、秦岭《高高的元古堆》、王松《映山红,又映山红》、徐剑《金青稞》等纪实文学长篇,还是新鲜出炉的“苍山如海:东西部扶贫协作”丛书之《从上海到遵义》,多部作品都被列入中宣部2020年主题出版重点出版物。这些故事既有聚焦一座座山村、乡镇脱贫成就的个案记录,也有基层干部群英谱的鲜活描摹,体现了文学与时代共振、与人民同行的价值取向,构成了关键历史节点蔚为壮观的国家文学行动。
“一批又一批的中国作家,深入到贫困地区,去倾听中国大地最有力量的心跳,去捕捉一个民族最有活力的呼吸,去书写乡土中国在今天的巨变,书写芬芳的中国故事。”前不久播出的专题片《扶贫路上的文学力量》里,当一帧帧画面定格作家跋涉山坳的身影时,中国作协主席铁凝的一番话感人至深——人民的命运、希望、眼泪、欢乐,仍然是中国文学和中国作家永不枯竭的创作源泉和动力。
行走于中国大地的纵横阡陌,文学一直“在现场”
大到全面实施精准扶贫和乡村振兴,小到贫困户家庭捆制的一把笤帚、致富带头人蒸出的一锅粘豆包,再难的地方,追求幸福生活的信念不会褪色。这场牵动万户千家的大战役,是时代赋予中国文学的重要使命。作家们日夜兼程,走村串户,行走于中国大地的纵横阡陌,获取真实一手材料,记录下时代波澜壮阔的奋斗图景。
很多故事并没有太华丽的修辞,而是以朴素真诚的讲述努力写出人民心里的话。以上海文化出版社推出的纪实长篇《寻找支格阿尔》为例,这部驻村“第一书记”的小凉山精准扶贫手记,通过描写彝族村民村貌的变迁,折射出中国乡村翻天覆地的变化。80后作家郭菲三年多前主动请缨,派驻四川省乐山市峨边彝族自治县金岩乡俄罗村担任第一书记。“刚来的时候,俄罗村还没有一条硬化路可以通向居民聚集点,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坝子供村民活动,而不到两百户村民中,竟然有62户建档立卡贫困户……”作者用心收集着扶贫一线的点点滴滴,那是一茬又一茬玉米秆的茁壮成长,也是一窝又一窝小猪幼崽的嗷嗷待哺;是一场又一场山洪的恣意咆哮,也是一位又一位村民的离合悲欢。可以说,俄罗村的脱贫故事,正是华夏大地上无数贫困村巨变的缩影。
很多作家都有同感——时代的精神和价值,恰恰就蕴含在一个个基层乡村,一户户农家小院里。当创作者走出书斋,把根深深地扎在生活中,扎在人民群众当中,才能汲取最丰富的营养,去长成参天大树,枝叶繁茂。“沾泥土、冒热气、带露珠”的讲述,才更加打动人心,文学笔触由此抵达时代前沿。 比如,《走向乡村振兴》就是作家王宏甲 “用脚写出来的”乡村调研报告,四年来他跑了全国20多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300多个自然村寨,笔下故事折射了脱贫攻坚战的艰辛与辉煌。同样,为了写好《扶贫志》,作家卢一萍以湖南花垣县为切入点,前后走访行程近1.5万公里,翻山越岭,涉水渡河,深入大湘西14个县市的田间地头,采访了80多位脱贫攻坚一线参与者,既有扶贫扶白了头发、登上国庆阅兵扶贫攻坚方阵彩车的扶贫干部;也有拿拾荒、卖家当的钱拍摄《千里寻母记》的农妇;还有誓把“鬼地方”变成“好地方”的外来媳妇……全书光是音频资料就录了5700多分钟,混杂着湘西方言、西南官话等乡野滋味,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跳出套路化的苍白叙事,“主旋律”也应打动人心
中国脱贫攻坚的伟大实践,为作家们提供了巨大能量场。有评论家提醒,如何以艺术手法呈现粗粝真实的现实,写出鲜活生动的细节,是摆在创作者面前的难题。其中一大挑战在于,需跳出脱贫攻坚题材中司空见惯的“公共叙事”模式,警惕苍白的套路描写。 作家邱华栋认为,如果写作者仅安于呆在书斋,缺乏行动力和思考力,很难实地体悟新时代的巨大变化,作品也就沦为单一的平铺直叙,少了烟火气息。因此,当作家不断行走,乃至到更偏僻的地方,去细心记录、切身感受新时代扶贫攻坚所取得的成就,才能进一步讲好中国故事。他举了个例子——有作家在西北某地采风时感到当地和想象中大不一样,“原以为都是黄土梁子,不适宜人类生存。去后才发现绿草如茵、绿树成行,空气有点湿润,还有长跑的塑胶跑道,不由大吃一惊。实际上随着中国气候的改变,降水线逐渐北移了近一两百公里。
从新疆准噶尔盆地一路到山海关降水全部增加,生态在变化,乡村风貌已大不相同”。因此,作家应在躬身前行中,体会乡村的丰富性和多元性,不能惰性依赖刻板印象。 把追溯和现场、岁月和前瞻巧妙融为一体,不仅需要作家有纵深的历史维度和开阔的社会视野,还要善于观察捕捉原汁原味的风土人情。作家弋舟打了个比方,深入生活不仅补足坐在书房里所欠缺的生动现实图景,也是为苍白的文本经验“输血”。以《金青稞》为例,作家徐剑35年间20次入藏,采访百余位建档立卡贫困户、牧羊人、藏医专家、个体户、非遗传承人等,书写雪域高原的千年史、万象事、众生情。青稞之“金”是吉祥之光在神秘壮美的西藏高原的映照,更是脱贫攻坚创造出的光芒。
“如今农村变化天翻地覆。作家的叙事定位,要走出千年不变、千人一词的农耕文明乡愁与田园式牧歌咏叹,告别哀歌般啸吟、挽歌式惆怅、城乡二元对立等固化思维。”这也就不难理解,徐剑从“金青稞”这一富有诗意大美的意象切入,作品不只是精准扶贫的视角,更着力发掘新时代雪域高原地区的新人新事,直面旷野无边的牧场与青稞地上的苍生。学界评价,作家致力寻找历史的注脚和文化密码,以期从一个更高的历史和文明的视角,思考诠释这场堪称人类奇迹的精准扶贫行动,予人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