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庸的小说《长安的荔枝》将刊于《收获》杂志长篇小说春卷,与其感叹传统文学杂志和类型小说写作互破结界,不如说,文学的初衷是为了呼应多数人的渴望。回顾《风起陇西》《长安十二时辰》《两京十五日》《长安的荔枝》这些以不同历史时期为背景的小说,从网络连载的爆款到《收获》杂志的新声,马伯庸何以成为格外吸引读者的说书人?
《长安的荔枝》被视为《长安十二时辰》的姐妹篇,“时间”既是叙事的推进剂也是强悍的主角。在《长安的荔枝》里,一个基层小吏要在六月初一杨贵妃生日前,把岭南的鲜荔枝完好地送到长安,从他不知情地接下这桩棘手差事到交差的限期,留给他的时间不到四个月。这听起来是个熟悉的模式——《长安十二时辰》《两京十五日》和《长安的荔枝》这些小说里,给人印象深刻的正是作者在紧迫的时间刻度里安排了细密的情节,文学评论家何平对马伯庸的这个系列作品给出了一句漂亮且妥帖的评语:大密度的叙事仍维持住小说运动的姿势优美。
许多普通读者未必拥有针对小说写作技法的自觉和追求,他们能被深深吸引的秘密是什么呢?马伯庸曾说过,他很推崇张大春的《城邦暴力团》,“以考据手法写奇幻故事的方式做到极致”。他本人的写作其实也在实践这点,他把一个作者的审美野心转化为从知识的根系中长出繁茂的想象力的树冠。
艾伯托艾柯说:要讲故事,首先要建造一个世界,这个世界要尽可能地用细节支撑起来。马伯庸的历史故事,即是在事实和想象之间摆渡,细节的考据是真实的,主角们的离合悲喜是游离于历史之外的戏剧,他在史实的废墟上重建了普通人的英雄梦想。《长安的荔枝》主角李善德,只是一个在敦煌写经卷名录中一闪而过的基层官员名字,他是被历史过滤的小人物,但是在这个故事里,他经历了“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句诗背后盛唐上至庙堂下至江湖的惊涛骇浪,他以卑微身份质问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取之于民,用之于上,谈何不劳一文?在历史的情境中想象普通人的抗争,这实在切中当代读者的情感命门。
正如作者本人的感悟——发乎细节,观乎时代,体人心而鸣。
图片:剧照、杂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