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上海的你我是幸运的。我们有把握、有信心为上海人民服务。跟我们华山医院一起战斗的还有上海其他医院，我相信他们也是很厉害的，有这么多专业的医护为大家服务，请大家放心！”今天，上海社科会堂的四史讲堂现场，“网红医生”张文宏甫一亮相，听众席中就不时爆发出笑声与掌声。作为上海新冠肺炎临床救治专家组组长、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因突发疫情期间的“金句发言”进入大众视野，“我做我们的疫情防控，你做你们的复工复产，防疫和复产两手抓，这就是我们的新常态。”
接地气的演讲中，张文宏不改诙谐本色——“今天我从华山医院开车过来，三公里路开了半个小时，说明复工复产的情况非常不错。”
当全世界不得不“与疫情共舞”，我们该怎么做
这场演讲的主题叫《国际抗击新冠肺炎形势分析》，张文宏梳理了国内外与病毒战斗的主要脉络和历史经验。“当初，我预测在2-4个月内控制疫情，是基于对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信心。在不确定的世界中，中国疫情可以得到控制。”他认为，疫情发展到目前这一阶段，全世界不得不接受“与疫情共舞”的策略。在谨慎“共舞”的过程中，秉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理念，上海提出2025年建成全世界公共卫生最安全的城市之一，“我要给上海打个广告，上海是非常宜居的，它安全，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你我是幸运的！”
在他看来，目前抗疫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今天的现实就是明天的历史。历史如何写就？大多数人的名字可能不在之内，但不能否认我们一起创造了历史。抗击新型冠状疫情并非一段独立的历史，而是社会主义发展史的一部分。”张文宏谈到，在国外，“新常态”就是伴随着每日有新增病例，但我照样开工、复学、复市。对我国而言，就是全面恢复经济、学校、开放公共场所，但又不得不面对输入性疫情的风险以及相应的极大的防控压力。
他介绍说，全球疫情目前未被完全控制，欧洲刚刚看到新增病例降低的曙光，美国新增病例尚在高位徘徊，欧亚大陆的俄罗斯、南亚印度、南美巴西以及非洲各国，疫情的峰值还迟迟未见，仍处于持续爬高期。“巴西的情况尤其糟糕。我们一直认为世界是扁平的，各国间的交流是没有障碍的。但今天的现实是，世界不少地方几乎是停摆的，并且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世界何时才能重启互通。为什么会造成这一结果？原因之一就是，我们从未碰到过这样一种传播力如此之强、病死率如此之高的病毒。”
他介绍，本次疫情的管控，全球采取的措施从本质上是一样的，即强调社交距离，不同的是各国措施采取的时机及执行力度，导致了不同的结果。“做得越早、越彻底，越坚决，效果越好，如中国。但如果执行打折扣，或者不愿意付出经济上和个人出行自由上的代价，那么若是碰到像新冠这样难缠的病毒，则在短期内就难以彻底获得抗疫的胜利。”张文宏说，当我们在早期通过举国之力彻底控制住疫情后，如何在复工复产的背景下较长时间地维持每日零病例或少量可溯源的病例，进而避免造成进一步的社区二次暴发，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你对自然有多敬畏，你存活的概率就有多大”
和2003年SARS相比，新冠病毒虽然是基因相似的“两兄弟”，但“性格”有差异，潜伏期更长，传播更具有隐蔽性，防控难度更高。“从目前来看，东亚国家和地区取得的防疫效果比较理想。当然，大家采取的打法不同。像中国这样在两个月内‘搞定’的确非常罕见。”
人类对冠状病毒的关注始于2003年SARS流行，当年上海确诊病例仅8例，创造了一个奇迹。“人与动物在自然界共存，新发病毒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张文宏认为，对新冠病毒起源的争议很多，但有一点越来越形成共识，那就是这次病毒来自自然界。“病毒从哪里来？讲的是证据，也就是基因。不管怎样，胆小的人活得长。人类发展的高度越高，对自然界应该更敬畏。你对自然有多敬畏，你存活的概率就有多大。”张文宏谈到，无论是应对艾滋的“鸡尾酒法”，还是埃博拉、大流感等肆虐全球的超级病毒，都说明人类发展的历史，也是与病毒、细菌发展共存的历史。
“优秀的感染科医生，应该像捕捉新发病毒的猎手。建立强大的公共卫生体系，异常重要，要有一支公共卫生体系的常备军，才能在新发病毒的第一时间发出预警。”张文宏分享了一个案例，2017年华山医院感染科接诊了一名发热待查患者，入院时中年妇女患者反复发热、头痛两周，难以查出病因，追问病史，得知患者在养猪场工作，发病前一天曾被猪圈中的污水溅入双眼。“团队马上进行全基因组测序，发现了猪疱疹病毒，也就是猪瘟里的类狂犬病毒。”张文宏展示了当时他的学生在江西农村养猪场做病毒取样的照片，感染科确认了猪疱疹病毒的跨种传播，在全世界属首度发现。
他谈到，应对新疫情，上海采取了多学科共同合作的模式，医生们每天都在一起对每个病人的情况进行讨论，包括呼吸科、感染科、重症医学科、中医科、心血管科、人工肺科、呼吸治疗师等所有与疾病有关的学科全方位的介入。“这种多学科协同作战的模式也是中国今天普遍采取的模式。正是因为集中了中国最优势的医学资源，中国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控制住疫情，并且将病死率降到最低。”
“后浪”冲在前线，“你若性命相托，我必全力以赴”
“未来，当国际航空重新开放，世界重新流通，包括我在内的公共卫生从业者就要重新回到战斗岗位。”张文宏说，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防住疫情，而是在防住了的同时，发展了多少经济。在迎来曙光的过程中，张文宏最想礼赞的群体，是“后浪”们——“最辛苦的是我们80后和90后的年轻医护人员”。
他展示了几张照片，有华山医院感染科的80后医生穿着棉袄、戴着棉帽子在办公室椅子上睡觉，他刚到武汉时，因没有负压病房，只能待在病房里必须开窗通风，才能把风险降到最低，睡觉也只能穿好自己的棉衣。“大家可以想象，在冬天最冷的季节，医护人员只能在开着窗户的房间里休息，是多么寒冷的感受。”
另一张照片是有着“清澈美丽双眼”的90后护士，“她们每天在病房工作至少4个小时才能换班，对体力是极大的挑战。不得不说，90后、80后在这次疫情中冲在战斗第一线，我们讨论前浪、后浪的时候，其实大家都是构成我们这个社会的中坚力量。”
张文宏的印象中，很多患者求生欲很强，一再追问他“医生，我能不能救活？我的家属有没有希望？”面对殷切的眼神，张文宏说，医生不打包票，但“我们医疗界有句话，也算是信念和承诺吧——你若性命相托，我们必全力以赴”。
▲寄语环节：冬将尽，春可期；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眼下，由上海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主编的上海市级专志《华山医院志》已通过审定，即将出版。华山医院1907年建立，见证了上海百年史，张文宏参与《华山医院志》编修，其事迹也见诸志书，如2009年获“银蛇奖二等奖”、2010年和2012年获复旦大学“研究生心目中的好导师”、2015年获评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优秀教师等。
据悉，四史讲堂由上海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上海市地方志办公室、东方网主办，汇聚上海社科史志界专家学者智力资源，围绕“四史”主题，侧重上海题材，大题“小”做，论从史出，定期举行，推进“四史”的开发利用、宣传普及，充分发挥鉴往知来、资政育人重要作用，着力打造以专业化为基础、面向社会公众、弘扬正能量的“四史”学习教育学术活动新品牌。本次四史讲堂以现场讲座和线上播出两种方式进行，由市地方史志学会承办，市历史学会、市档案学会、市党史学会、上海宋庆龄研究会、市年鉴学会、市文史资料研究会协办。
图片：主办方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