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00年间,一位东周大夫经行西周时期的镐京废墟,见当年华丽宏伟的国家宗庙已然尽毁,望着宫室庭院里满目的黍稷禾苗,不禁涕泪涟涟,怆然吟唱出了那首流传千古的《黍离》,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故国兴亡固然可供叹喟,但是在人类文明发展的长河中,兴替轮回是历史的常态。纵有千劫万难,人类文明始终生生不息,并持续向前发展。
是什么支撑着人类文明的车轮滚滚向前?其实,答案正是当年那位东周大夫在镐京之墟上所见的禾苗。
农业是所有文明的根基。如果说人类的文明恰如建立在地表的高楼大厦,那么支撑这些高楼大厦的根基就是作物体系——只要这些作物还尚存世间,无论遭遇怎样的天灾人祸,当一切过后,当这些作物再次生根发芽,人类的文明终归会向前演进。
这些作物并不全是大自然给予人类的礼物,而是来自人类祖先的馈赠。
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最近几万年现代人起源以来,人类自身在体质上并没有显著的变化,真正有实质性变化的,恰恰是人类驯化的植物和动物。在人类长期的驯化选择过程中,一批驯化植物从其野生祖先中脱颖而出,它们的形态、生理特性、环境适应能力都发生了巨大变化,成为优良的栽培作物。除了产量大幅度提升、更容易收割,作物的种类、营养成分和环境适应能力,也随着人群的口味、日常营养需求,以及人群的迁徙,变得更加多样化。如果说这一时期人类有什么真正的、永恒的财富,那一定就是驯化作物。
早在公元前8000年以前、人类农业形成之初,全球范围内形成了10多个农业起源中心,其中最重要的包括西亚与近东地区的“小麦/大麦” 起源中心、中国黄河流域的“粟/黍”起源中心、长江流域的“水稻”起源中心、中美洲的“玉米”起源中心,以及南美洲秘鲁的“土豆”起源中心。
在人类文明演进史中,曾发生过两次全球作物大交换,每一次都影响了文明发展的轨迹。全球化的过程不仅仅在今天影响着人类行为和社会形态,古代全球化过程对世界文明的形成同样起到了关键作用。
事实上,在过去数千年里,各种人类文明始终在相互交流、相互学习中共同进步。如果将早期的作物全球化和文明交流作为一面镜子,我们可以毫无疑问地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今天哪个国家或者地区脱离或阻碍现代全球化进程,很可能就会在孤立中逐渐落后于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