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生困苦中,是绘画让陈文解脱,也是绘画让他获得自尊。
【导读】8月29日,《不一样的烟火——陈文艺术展》将在上海徐汇滨江的“小楼艺术中心”举行。陈文,旅美企业家、艺术家,在上海投资创办了互联网企业、餐馆、设计公司等等,还以极大热情投身艺术创作。有人称他是“画坛黑天鹅”,有人称他是“时尚艺术家”,各种议论,莫衷一是。在极具开放与包容意识的上海,陈文的创作受到不少关注和肯定。
8月的一天,骄阳似火。
身穿花衬衫、一身雅痞气的陈文,翩然来到上海威海路一家咖啡馆,我留意到他的白色牛仔裤上油彩斑斑,像似刚从画室走出。他时常“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用他带福建腔的普通话,谈论“颜色不一样的烟火”的来龙去脉,也回答一些尖锐、直接的提问。
他跟人交流时,镜片后的双眸透着暖意,思维跳跃而发散,答问不疾不徐。
笔者:有人称你“陈总”,有人直呼你的姓名,首先,请谈谈你的社会角色,主要是企业家、艺术家还是活动家?或者说,你在人生过程中更愿意、更享受哪一个角色?
陈文:人在社会上活动,都在多重身份间变来变去的,依据不同的情境而变。家里,我是父母的儿子,兄姐的弟弟;生意场上,我是老板,股权投资者;此时此刻,分享艺术,交流创作,我当然是个艺术家。总体说来,艺术活动占据了我大部分时间,创作啊,办展啊,与画家、设计家交往啊,还有逛美术馆、博物馆等等,都围绕着艺术的“圆点”。
笔者:我很诧异,你天天住在餐馆的顶层“角落”里,卧室连着画室,画室与浴室兼于一体。是出于节省开支还是其他原因?
陈文:节省开支?不,主要是简单,方便。朋友们都知道,我单身,闲云野鹤,独来独往,我一向主张简单地生活,卧室里有一排衣柜,一张床,够了。工作、生活、画画不必刻意区分场域,餐馆是做生意的地方,也是我家的会客厅,起居室、画室什么的都安排在餐馆顶层的一角,压根儿不影响工作,甚至可以随叫随到。我的IT公司办公场所就在隔壁文创楼里,也可以住,但我习惯挨着餐馆,这样多好,节省大把大把路上的时间。朋友们找我也方便啊,到了吃饭的点,吩咐厨房多烧几个菜,不费啥事儿。说来你们难以置信,从17岁在美国创业至今,我一直住在公司,习惯了睡床垫,朋友说我是苦行僧的命,哈哈,我不觉得苦,生活越简单,越能够专注于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许多人没有领悟其中的妙处。
▲ 寥阔 No. 1
笔者:你每天画画吗?大致花多少时间?
陈文:没有个准数,画画于我像是本能的需要,与阳光、空气、水一样,是必不可少的。画室紧挨着卧室,好处是,早晨一睁开眼睛,若有冲动或想法,不等洗漱就立即拿笔,刷刷刷地捕捉稍纵即逝的想法,而上午餐馆不开张,静悄悄的,是画画的惬意时段。睡前呢,有时想法也挺多,一旦画上了,像骑上了烈马,一时半会儿停歇不住。中午或晚上吃饭的时段,以及下午,来人比较多,我也常在这个时段外出谈事儿。生命的钟摆就是这样的。
笔者:你的作品产量不小。画一幅画费多少时间?
陈文:以前画画,脑子里有“框框”,会停下笔琢磨,一座山,一片湖,一处森林,一条小船等等,怎么画得像,或画得像谁谁谁的风格。刚从事绘画时是这样的,像小孩子蹒跚学步。后来,各种风格的实验都做了,写实的、印象的、表现的、抽象的,几乎尝遍了。作品发给老师看,老师提醒我,不必拘泥于具象,画自己真实所想就好。一旦领悟到画画不是为了像什么,或追随哪个大师的画法,而是“表达自我”,画画就变得自由了,想怎么画就怎么画,结果所花时间比过去缩短许多。不过很难说画一幅画需要多少时间,常常自己画了一部分,随手就放一放,过一段时间再去进行调整,补充。整个创作过程是意识流活动,在多个碎片化时段里完成。也有一气呵成的,但这样的作品数量不多。
笔者:看你的画画,意境深邃,自由不羁。个性风格怎么形成的?
陈文:我是半路出家画画的。我的学历不高,17岁随家人移居美国,一开始是非常艰辛的,周一到周五去学校补习英语,周末回到家族餐馆帮忙切菜,做厨师下手。后来做生意,自己开餐馆,卖掉,再开餐馆,再卖掉,前前后后经手的餐馆有几十个。家族生意从最初跟别人合伙开餐馆,到最后在以餐馆配送业龙头企业到纳斯达克上市,整个过程充满了戏剧性和残酷性。最终,我自己离开家族企业“单飞”,回国内投资创业,曾濒临破产,亲历了非常艰难的“过山车”。我觉得,我画画既出于有艺术基因,更多却是来自生意破产压力下,心理有释放、宣泄的需要。而曾经尝试的各种传统的、具象的绘画都不足以实现这种心理和情绪上的释放、宣泄,只有抽象性表达,那么酣畅淋漓,像洗瀑布澡一样。风格不是刻意追求的,而是在表达、表现内在情感、情绪的过程中喷薄而出、自然形成的“脸相”。
▲ 梦呓 No. 4
笔者:你的绘画创作,曾经受哪些人的影响?
陈文:很多,有的是著名大师,譬如莫奈、梵高、毕加索,也有无名或小有名气的国内画家。早年,我邀请国内一位画家去洛杉矶高尔夫球场俱乐部举办个展,然后陪他去附近的湖光山色之地写生,他在画画,我在一边“偷师”。那一刻,我没有觉得他的技巧有多么艰深,觉得自己也能画,所以就果断拿起了画笔。后来认识了华东师大设计学院倪志琪老师,拜他为师,他看了我的作品,果断地建议我不要再走传统绘画路线,还发来德国画家达尼尔·里希特、约瑟夫·博伊斯以及美国巴斯奎特的作品介绍,他们的任性妄为令我瞠目结舌,飞机啊、汽车啊、飞鸟啊、钉子榔头什么的,统统都可以涂鸦着入画,色彩、结构也完全不是学院式的,由此构成的画面太有趣了,原来绘画还能这样!啧啧,我嫌以前读书太少,相“见”恨晚,立即追赶他们的脑动大开,以及儿童般天趣。但“追赶”不是一板一眼去描摹或抄袭,而是翻阅他们的作品,吃透他们的玩法,然后丢开他们,玩我自己的。其实搞艺术,灵感和启迪来自四面八方,有时跟别人聊天,或看见路边某个橱窗,都会“心里一动”。
笔者:你的绘画图式多数是“心象”,也即不存在的风景,有无特别想表达的指向?
陈文:没有。画画就是意识流,是白日梦,是过往的一切经历以及对未来时空的想象,心象就是这样的“产物”,它们也是一种带有色彩的趣味化生命状态。有时我画完了,自己眯着眼睛看,遐想也挺多,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最近,我想选一些作品,翻拍成黑白的,然后制作成有着各种单纯底色的限量版作品,我觉得非常有意思,这也是我想表达或表现的。
笔者:你有没有想过成为哪一类的艺术家?
陈文:没有。张国荣有一首歌,歌名叫《I am what I am》,歌词非常打动我:“我永远都爱这样的我/快乐是/快乐的方式不只一种/最荣幸的是/谁都是造物主的光荣……”我觉得,我也就是我自己,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开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笔者:你说过,想搞艺术慈善,将部分绘画拍卖后捐出去?
陈文:想过,跟朋友们也商量过。适当的时候就会搞。绘画不仅愉悦自己,也为人民服务。我会找到最合适的方式,联手演艺界朋友,让艺术的开花结果,被更多的人共享。
▲ 梦呓 No. 7
与陈文对话,时时感受到他对艺术的疯魔。
诚如周长江、夏葆元等著名艺术家的评论。周长江说:“陈文是个开朗坦诚的能干之人,为谋稻梁饱受坎坷,困苦中是绘画让他解脱,也是在绘画中留下内心的自尊,可喜的是他已进痴迷状态,凭借他的聪慧,一定可望取得非凡成就!”夏葆元则表示:“近年来他的抽象绘画突飞猛进,并且形成了自已的个性语言,它们给予视觉以强烈冲击的效应!我时常在凌晨二点从传来的微信中见到他的多幅色浆未干的即兴之作;犹如火山岩浆般的炽热,如宙宇初成时的混沌而孕育着无限生命力!凌晨时分受到了如此强大的震憾,让我夜不成眠……”
陈文,是怎样“不一样的烟火”,试看他在画布上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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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的烟火——读陈文作品有感
▲ 梦呓 No. 5
上海的画家里,陈文是边缘的,而身处边缘,往往会出人意料地“胜出”。
这不,陈文新近以“黑天鹅”之势,引发画界内外热议。他的绘画风格如此特别,看不出“拷贝”或“跟随”谁的印迹;他的绘画精神也不受内容对象的羁绊,表现出极其自由和自信,只听从内心,天马行空,肆意挥洒。他的作品,是不是开了“天眼”?
说惊奇,真如此。掐指算算,我认识陈文好几年了,前不久才第一次受邀去看看他的作品,他的创作数量之丰,令人咋舌。当他成堆成堆的作品被伙计们从库房拎出,走马灯般呈现眼前,刹那间,我内心不由地震撼。他无疑是个非学院派艺术家,却才情四溢,大胆果敢,作品中的表达之不羁,是无数画家所苦苦追索的;作品中的趣味之稚拙,也是无数画家所热切渴盼的。如此俩因素叠加,致使陈文的作品面貌洋溢着天赋、疯魔与纯真。
陈文自称“我名字里的文,是没有文化的文”,这看似谦虚,或貌似矫情,恰恰是他对自然本我的清醒认知。生长在福建山村的他,17岁移居海外,大把大把的青春时光被抛掷在异国他乡的家族奋斗和生意打拼上,超乎寻常的艰辛,常常令他在车上倒头便睡。很长一段时期,他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心裹藏着一个“艺术疯子”,他只是顺着命运的河流四处漂泊,做过各种各样的生意,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当这位“钻石王老五”携带辛苦拼得的资本回国投资经商,突然有一天想画画了,而且此念一起,激情便似江海奔腾,势不可挡。他将宿舍的小小浴室改作工作室,日日沉醉于胡涂乱抹,有时灵感一来,彻夜奋战,逼仄潮湿的浴室兼画室,于他如思想驰骋的辽阔草原,他以刀笔刷为马,奋蹄撒欢,任由色彩在画布上泼洒、流淌、涂抹,而图式里杂糅的涂鸦、书写、平刷等等语言,仿若欢歌,又像梦呓,由此构成的作品,则传递出或深邃、或寥阔、或悠远、或静谧的气息。
而他的所有画意,统统无需腹稿或小稿,纯属即兴的“无主题变奏”。
▲ 斑斓 No. 1
真是个十足的怪杰!他有过拜师,更多是无师自通。他的笔触是自个儿瞎摸掌握的,画面的构成、色彩、意境,全然没有象牙塔精心培养的教养和机锋,一切出自天然主义,野气盎然。他的绘画映射了一个野孩子,像一根羽毛随风飘飘荡荡的阅历和审美。正因如此,他自说自“画”多年,过去极少有人拿他的作品当一回事,我也不知他是艺术信徒,只是在上海“老外街”他投资的餐馆里参加过几次朋友的饭局,印象是他擅长烹调,为人大方,善结人脉,而他的餐馆,曲里拐弯,别有洞天,食材新鲜,风味较杂,菜式“不矫饰,很实在”,仅此而已。因此,当被郑重其事地邀去看他的创作,我先是疑惑,继而则是惊叹!
先说说他的绘画精神。有些画家,拿着单位俸禄画画,更多表现为“美术工作者”,谈不上多少艺术追求。而陈文像梵高追逐光影变化一样,疯魔地追求纯粹的画意和乐趣,这点很了不起。再谈谈他的图式语言。他的画作大多呈抽象表现风格,乍一看容易联想波洛克、罗斯科、迪·科宁等等,但陈文分明没接触过这些抽象表现主义大师的作品,我跟他聊起他们,他一脸懵懂,显出可爱的“无知”,对于世界美术史上抽象表现主义的源与流,尤其抽象派前辈矢志颠覆欧洲主宰的古典写实、印象派、野兽派、立体派等“历史一页”,他是一问三不知。有意思的是,恰恰这样的“小白”,没有刻意地沿袭或借鉴大师们风格,甚至坚决不与别人雷同,却有一点与大师息息相通,即绘画之心清澈,画意探索自由,其创作过程犹如在田野上放风筝,是异想“下”的蛋,也是潜意识的一种镜像。
▲ 梦呓 No. 11
陈文的作品里有哲学意味吗?或许有。一如罗斯科的作品里折射他的宗教情怀,波洛克、迪·科宁的作品里有反战情绪和心理,陈文的图式语言所营造的虚无缥缈之意境,释放了他疏离于现实情境的某种心理,蕴含了他亲历东西方不同地域、不同文化,以及深尝劳作甘苦所形成的天地人之观,画中还无意识地流露了他自幼开始积淀、无法自弃的东方民间的审美滋养。从这个意义看,陈文的作品也饱含他的哲学表达。只是,他在画布前才情奔腾、手舞足蹈的时候,决然不会故作深沉,唯有火花般闪现、充满奇幻异想的灵感。
陈文画画没约束也没包袱,正如他喜欢哼唱:“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敢冲敢想的个性,使得他的艺术面貌“野性十足”。
写此小小感言,权且充作陈文画册的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