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电影《重庆谈判》剧照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大地欢声雷动,各界人士纷纷呼吁和平建国,建立民主政府,结束国民党专制的局面。中国共产党和国民党都在考虑着今后中国的走向。蒋介石在加紧准备内战的同时,向中共摆出一副“和平协商”的姿态。在八月十四日到二十三日,不到十天的时间里连续给中共发了三次“万急”电报,邀请父亲赴渝谈判。中共对时局有着清醒的认识,识破了国民党的“和平”面具,也看到了人民的愿望,中国共产党对和平有着真诚的态度。经过仔细分析后,父亲认为赴渝谈判,我党可以争取全部的主动权。他还对谈判的结果进行了预测,认为由于我们的力量、全国的人心、蒋介石的困难、外国的干预四个条件,此去是可以解决一些问题的,决定由周恩来、王若飞等同志陪同,赴渝谈判。
临行前,许多人认为蒋介石居心叵测,劝他不要去,父亲听后笑道:“谢谢好意,我注意一点就是了。”
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八日,父亲率周恩来等人在美国大使赫尔利、国民党代表张治中等陪同下飞往重庆。下午三点四十五分,飞机在九龙坡飞机场降落,受到各党派人士和记者们的热烈欢迎。父亲亲临重庆的消息不仅震惊了全国,而且震惊了世界。驻渝的外国记者纷纷发出专电,报道父亲抵渝时的盛况,盛赞他的伟大气魄和惊人胆略,以及中共谋求和平、民主、团结的诚意。重庆的报刊竞相刊载他来渝谈判的消息,发表了他在机场上向中外记者书面谈话的全文。《新华日报》当天下午发出号外,首先刊登了父亲来渝的快讯,山城人民争相阅读,奔走相告,整个山城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之中。各界人士都对这次和谈寄予很高的期望,父亲的故旧及一些社会名流纷纷前去拜访他。
父亲抵渝的第三天,柳亚子先生来访。旧友重逢,格外高兴。促膝畅谈之后,柳亚子先生当即赋诗一首赠与父亲:
阔别羊城十九秋,重逢握手喜渝州。
弥天大勇诚能格,遍地劳民战尚休。
霖雨苍生新建国,云雷青史旧同舟。
中山卡尔双源合,一笑昆仑顶上头。
临别时,柳亚子先生还索要父亲的诗稿,父亲当即答应下来。过了几天,父亲将他在一九三六年写于陕北的《沁园春· 雪》录于书信上寄给了柳亚子先生。先生得到后,诗兴大发,很快步原韵作了和词。随后,将他的和词连同父亲的词一并交重庆《新华日报》内部传阅,很快引起社会各界关注。为飨读者,《新民报》副刊《西方夜谭》编辑吴祖光,在征得父亲同意后,以《毛词· 沁园春》为题,在副刊上公开发表,并加“按语”云:“毛润之先生新词,似鲜为人知,客有抄到其《沁园春·雪》一词者,风格独特,文情并茂,而气魄之大乃不可及……”
这首词一经在《新民报》上刊出,立时引起巨大的轰动。重庆《大公报》等十余家报刊相继进行转载,并发表评论文章,盛赞父亲的词为绝世佳作。社会舆论产生的巨大反响,使国民党当局十分恐慌,其中宣部头目立即召见《新民报》负责人,责骂该报向共产党“投降”,并发动一批反动文人对父亲的词极尽诬蔑诽谤之能事,攻击他“无非是想称王称霸,当后皇帝”,诬蔑人民军队不过是“黄巢”之辈的“草莽”,并叫嚣着要“完璧归赵”。面对国民党的淫威,国统区内广大进步人士并没有被吓倒,而是针锋相对地展开了斗争,在文化界掀起了一股唱和热潮。著名民主人士郭沫若、黄齐生等都先后步韵填《沁园春· 雪》,并在词中猛烈抨击国民党的独裁统治,疾呼和平、民主、自由。
当时,国民党统治区的人民尤其是知识分子,由于过去对父亲所知甚少,加上国民党反动宣传的诬蔑,大多数人以为父亲不过一草莽英雄耳。“文如其人”,《沁园春· 雪》中所体现出的伟大胸怀、气魄和才思不能不令当时的文化人震动与敬佩,一时间,他们对父亲简直是“心向往之”了,而对国民党的无耻谰言更为蔑视。
蒋介石先是对这一唱和风潮不以为然,等到他的侍从室主任陈布雷念给他听之后,他“茫然”问道:“这是毛泽东自己写的?”陈布雷说:“就连党内一些能吟诗作词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上乘之作,对毛泽东的胸怀学识产生敬意。现在很多人在为毛泽东的词着迷,不管在朝在野,是敌是友,都在唱和着。我们的谈判才开始,毛泽东已在重庆产生了巨大影响,后果实在令人堪虑。”蒋介石说道:“我们要在谈判桌上设置障碍,使他们无法接受,只要谈判一破裂,我就动手。”同时,他授意国民党政协把父亲的词比下去。于是,国民党政协暗中指示各地、各级国民党组织,在能作诗填词的国民党成员中广为征集《沁园春》,打算从中选出几首意境、气势、文字超过父亲的,以蒋介石的名义公开发表。然而,直到蒋逃离大陆时,国民党连一首可以拿得出来的“毛泽东级”的《沁园春》都没能写出来。这场可笑的活动只得就此收场。
由于国民党的这场活动是高度保密的,所以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才由参与这场活动的国民党要员透露出来。
父亲词倾渝州,使国人了解了毛泽东,使民众了解了共产党,使谈判赢得了国统区人民的拥护和支持,并得到了社会进步人士的认同,为四年后的政治协商会议打下了良好的人心、政治基础,也为解放战争时期国统区的爱国反蒋运动争得了进步文化界的理解与支持。这恐怕是蒋介石始料不及的。
口述:毛岸青 邵华
整理:毛新宇 刘滨
*本文摘自工人出版社《我们的父亲毛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