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战,嘿,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每当这激昂的旋律在电影《地道战》中响起时,冀中军民所创造的神奇的地道战,就会一次次将热爱祖国的人们鼓舞得心潮澎湃。
一根垒球棒就可以坚守的阵地
出入口、出击口、卡口、翻口、陷阱、地堡、明暗枪眼、“迷魂阵”……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哈里逊·福尔曼怎么也不会相信,静谧的村庄下,竟有一个庞大的阵地体系。
福尔曼是美国著名作家和新闻记者,1944年9月中旬,他随采访晋绥根据地的中外记者参观团观摩了八路军发起的汾阳战斗。战斗间隙,记者团参观了抗日军民集结和休整的地道。
“地道的入口就在一个荒废的山洞里,类似这样的山洞在村里有好几千个。地道由许多人工洞口连通起来形成一串竖直或倒置的U字形,在里边自卫是容易的,只要一根垒球棒就够了。”福尔曼用美国式的想象对地道战赞不绝口。
在地道战的发源地——冀中军区,他的同胞艾斯·杜伦中慰则在地道中亲历了与日军的战斗。
1944年底,杜伦作为盟军观察员,专门来冀中考察装备简陋的八路军,在敌后是如何站住脚和消灭日军的。他是一位崇尚大炮和飞机的军人,认为日军攻击力仅次于美军,是世界一流的,对地道战能否抵挡日军表示怀疑。
1945年1月21日,他在任丘(今任丘市)考察时,遇到日军突袭。与他在一起行动的冀中军区九分区司令员魏洪亮和政委王道邦,决定趁夜转移到附近的皮里村地道。
杜伦很不情愿:“既然转移就应该转移到大炮射程以外,皮里村离这里只有几里,大家的生命安全仍然没有保障。”
拂晓,六七百日军突然把皮里村团团围住。正在炕上熟睡的杜伦被推醒。下地道时,不想杜伦身体肥大,钻到一半就被卡住了,把洞口堵得死死的,急得他“上帝、上帝”直叫唤。群众推的推、拽的拽,硬是把他送进了地道。
日军发现多个地道口,用尽了烟熏、水灌、挖掘和施放毒气等伎俩,都没能得逞。日军抓住房东卢大娘,砍去她4个手指,也没能逼出任何情报。魏洪亮司令员的妻子肖哲,为了不暴露地道,用乳头堵住自己8个月大的孩子,孩子不幸被憋死在怀中。
仇恨激怒了抗日军民,地道内外互相配合,打死打伤日军几百人,迫使其狼狈而逃。
杜伦脱险后,对时任冀中军区司令员的杨成武说,“冀中的地道是万能的,冀中的老百姓顶好顶好,中国一定胜利!”后来他每到一村,首先要问这个村有没有地道,住的房子有没有地道口,才放心住下。
“地下长城”里竟有看守所和报社
1944年秋,杨成武出任冀中军区司令员。他系统总结了地道的构筑以及战术、技术等方面的经验,写成《冀中平原上的地道斗争》一书,以秘密文件油印下发各地,指导军民把地道发展成了可以大量杀伤敌人的战斗堡垒。
美国记者亚·诺尔曼这样谈到对晋察冀的印象:“对于大多数美国人,战争是一种坦克、飞机、舰船和大炮史诗式的斗争。我却从世界的另外地方归来,在那里,从布满机关门洞和秘密人口的隧道进行着战争的(中国的地下城市)。”
据1944年冬的不完全统计,冀中抗战地道有1.25万公里,从冀中推广到晋绥乃至整个华北敌后,更是名副其实的“地下长城”。冀中军民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地下开创了一片功能齐备、内容丰富的新天地。
▲地道战模拟图
“地下长城”首先是一个战斗堡垒。李恒太说:“冉庄的地道有4条主干线路、24条支线,村内户户相通,村外与孙庄、姜庄、隋家坟和河坡等村相接,全条30余里。地道一般宽1米,高1.5米,顶部土厚2米以上,内设了望孔、射击孔、通气孔、陷阱、活动翻板和指路牌等,形成了能打、能藏、能机动的阵地体系。这一阵地体系还与地形、村落结合起来,构成了房顶、地面、地道和沿村、街道、院内纵横各三层的交叉火网,辅以野外地道为纽带,把村庄、野外、地道组成一个连环的作战阵地。”
“‘地下长城’还是抗日军民的兵工厂。冉庄兵工厂原来在地上,被日寇发现破坏后移入地下,冉庄军民先后在这里制造了1200个地雷、2500颗手榴弹和5000多发翻火子弹,有力地支持了打击日寇的斗争。至今参观者还可以看到铸造、锻轧和机加工等地下车间。”时任冉庄妇女自卫队队长的张景芝老人说。
除了工厂,地道里医院、报社、电台和看守所一应俱全。献交县(今献县、泊头市一带)军王庄建立的地下医院,先后收治600多名伤病员,躲避了敌人多次搜查。冀中军区的《前线报》建在深泽县和安平县交界的李庄野外,上边是庄稼地,下边放着印刷机器,工人就在地下印报。栾城县抗日政府还在温家庄挖了个地下看守所,解决了隐蔽条件下对汉奸特务的关押、审问问题。
地道战的威力竟让日军畏战自杀
1942年夏,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指挥5万余日军,对冀中进行“十面出击”、“铁壁合围”大“扫荡”,妄图消灭抗日军民的主力和领导机关。
吕正操将军曾这样描绘宋庄战斗:
宋庄位于深泽县东北15里,约有400户人家,每座院落都有土坯墙围着,并有地道相通,极利于进行村落战。1942年6月9日凌晨,冀中军区二十二团两个连、警备旅一个连和藁无、晋深的两个游击大队进驻设伏。
7点多钟,在30余名骑兵引导下,一支300多人的日军大摇大摆向宋庄走来。距阵地30米时,二十二团团长左叶下令射击,敌军官应声落马,骑兵也无一生还。事后得知,击毙的军官,是敌人真渤特区新任司令官坂本旅团长。
敌援火速从无极、安平、饶阳赶来,分东、北、西三面包围宋庄,最多时有2500多人,在数十门火炮、几十个掷弹筒和百余挺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围了过来。
抗日军民利用地道,严守三不打命令,即敌人不到50米以内不打,不是成群敌人不打手榴弹,不发动集团冲锋不打机枪,充分发挥近战和地上地下立体工事的威力,打得敌人鬼哭狼嚎、尸横遍野,不少敌人纷纷把子弹埋在土里,以免再次冲锋。
6月10日凌晨4时,抗日军民将伤员在地道里隐蔽好后,分两路轻松突围。
是役,打退敌人近40次进攻,打死打伤日伪军1200余人,我军仅阵亡32人,伤41人,消耗手榴弹2130颗,步枪子弹1000余发。
马堡日军一个中队攻打宋庄后,仅剩28人,中队长因恐惧自杀,7名士兵相继效仿。那些参加过南洋作战的士兵叹息:从来没有打过这样苦的仗,一个村庄的争夺战,“皇军”竟损失了这么多人,真不值得。
冉庄附近的日军经过多次失败后哀叹:宁绕黑风口,不在冉庄走。
1992年,日本一家电视台来拍摄冉庄地道战纪念馆和遗址。电视台一位负责人说:“我们要研究中国人创造的地道战奇迹,并让日本人永远记住这段军国主义扩张的历史。”
总结了地道战经验的杨成武将军,把这一战术用到了抗美援朝战场上。志愿军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共挖了长达1250公里的坑道和6240公里的各种堑壕、交通壕,在阵地战中歼敌53.32万人,接近五次战役中总歼敌数的3倍。
——摘编自《改变历史的那一刻》 贾永 李雪红主编 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