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君子以一事不知为耻。但今天人们已经普遍认识到,我们的教育和研究所得,充其量只是局部的知识,而那些有价值的发现,很可能在将来被推翻或更新。尽管如此,每隔一段时间,人类历史中就会涌现一些智力卓绝的人,他们似乎知道一切,寻求学习一切需要知道的东西。我们会称赞他们是“博学的人”。
文化史学者彼得·伯克近期出版了《博学的人: 从列奥纳多·达·芬奇到苏珊·桑塔格的文化史》(耶鲁大学出版社,2020),描写西方社会几百年的博学通才,并在书后附有多达500人的名单。
伯克对西方社会知识的历史及其组织形式有着持久的兴趣,其著作中译本有《制造路易十四》《图像证史》《知识社会史》等。在《博学的人》一书中,他简要概述了这些天才的成就和抱负,并关注特定科学分支的兴起,以及随着文化的变化,学习一切意味着什么这一问题。
伯克指出,西方之外当然也有博学者,比如那些兴趣广泛的伊斯兰学者,曾大力阻止了古代世界知识的大量流失。而在西方,这种对知识无止境的求索,常常与文艺复兴联系在一起,其原型便是列奥纳多·达·芬奇。然而在渴望学习的同时,他又常常不耐烦,做事不能有始有终,伯克称之为“列奥纳多综合征”,这是多才多艺者的典型缺陷,他们的思维无休止地阻碍他们好好完成作品。
到了17世纪,产生了那些“博学怪物”:他们收集了成千上万的书籍,学习了几十种语言,写作诗歌的同时,关注科学的最新发展,甚至管理城市的事务。到了18世纪,博学者的情况发生了转变,学者们不再把宇宙看作是一个有生命的存在,而更多地视为一台机器。随着专业化程度的提高,通晓整体知识的目标变得更具挑战性和必要性。一方面,各种学科使用了外行难以理解的术语或方法,提高了学习门槛,但另一方面,能够纵览全局,指出专家们遗漏的联系,也为新的发现和发明开辟了道路。
伯克书中也提到了一些女性博学者,遗憾的是,书中没有一位非裔博学者,没有杜波依斯,没有法农,也没有发起哈莱姆文艺复兴的阿兰·洛克。
伯克也书写了过去75年来跨学科项目的兴起。在结尾处,这位历史学家担心,在这个互联网时代,当我们触手就能找到如此之多的知识时,我们正在丧失深入挖掘并真正沉浸在各种学科之中的能力。
封面图片:13世纪开始,以插图手抄本为主导的犹太艺术迎来黄金时代。图片选自Golden Haggadah(1330),现藏大英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