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 牵牛花自己不会笑 是大地在笑啊

立夏时节，朝颜开遍，蔷薇盛极，芙蕖萌动，来读一读周梦蝶的几首诗。

周梦蝶原名周起述，1921年生于河南，熟读古典。战乱年代随军到台湾。1952年开始写诗。1959年开始于咖啡厅门口摆书摊，专卖诗集和文哲图书，并出版第一本诗集《孤独国》。1962年开始礼佛习禅，常坐于繁华街头，成为一道艺文“风景”。其诗作不多，惜墨如金，颇具禅意。

牵牛花

一路熙熙攘攘牵挽着漫过去

由巷子的这一头到那一头

少说也有八九百上千朵之多吧？

昨晚放学回家时还没个影儿

今天抓起书包刚一跨出门

便兀自豁破朝阳金光明的眼睛

曲调是即兴而颇为Wagner的：

一个男高音推举着另一个

另一个又推举着另一个

轰轰然，叠罗汉似的

一路高上去……

好一圈波涛汹涌大合唱的紫色！

我问阿雄：曾听取这如雷之静寂否？

他答非所问的说：牵牛花自己不会笑

是大地——这自然之母在笑啊！

                                                                                     一九八二年四月四日于外双溪

风荷

轻一点，再轻一点的吹吧

解事的风。知否？无始以来

那人已这儿悄然住心入定

是的，在这儿，水质的莲胎之中。

两个蜻蜓

昨深夜归来，喜获张香华著新作两种。翌晨枕上，不思而得四言六句，共二十八字，却寄。

辞曰：

两个蜻蜓

不知西东

无端青草池畔

       撞个正着

居然风也细轻

       雨也细轻

二零零六年愚人节于新店五峰山下

花心动（之一）

——丁亥岁朝新咏二首

那蔷薇。你说。你宁愿它

从来不曾开过

与惆怅同日生：

那蔷薇。你说。如果

开必有落，如果

一开即落，且一落永落

 
作者：周梦蝶
编辑：任思蕴
责任编辑：任思蕴

来源：选自印刻出版《周梦蝶诗文集》、海豚书馆《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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