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垣上的童梦奇缘，来自质朴的遇见

因为他的到来，上海西南角的枫泾古镇掀起轰轰烈烈的“寻画之旅”。人们穿梭在这里的田间地头，寻找他笔下那一幅幅犹如天外来客般的童趣墙绘。

他是“柒先生”，本名为 Julien Seth Malland的法国街头艺术家。这个有腔调的中文名字，源自艺术家惯常在画作旁签下的“Seth”，在法语里它有着与“七”一样的读音。

这些天，柒先生的全球个展首秀就在上海人民公园里的当代艺术馆，取名《儿戏》。展厅里，历史感十足的装置衔接上了当代绘画、雕塑，老上海风情与时髦都市交叠在了一起。展出的13件作品——《守护》《跳房子》《柒先生的弄堂》《在我的梦里》《走进我的脑洞》《七彩游戏棒》《在我的书里》《跳绳》《儿戏》《弄堂里》《鸟笼》《秋千》，灵感均来自上海本土的孩童游戏。在这里，人们仿佛看到，儿时的自己与小伙伴们肆意奔跑，在弄堂里跳皮筋、搭积木、扒墙头、捉迷藏，骑着小三轮车互相追逐……

其实，柒先生是将自己那些充满童趣的墙绘艺术从街头巷尾延伸到了美术馆。展览背后，有着他不曾更改的创作初心：“我的作品是献给所有人的，每一个人都能从中找到情感共鸣。”

儿时玩过的这些游戏，串起了城市变迁

展览《儿戏》的灵感，来自柒先生这几年在上海街头的漫步，他看到孩子们跳房子、躲猫猫的嬉笑声在弄堂里逐渐消失。一本关于浦东老街区的摄影书也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书中很多孩子在不同时代玩耍的镜头让他若有所思。“我想通过这个展览，以儿时玩过的游戏以及游戏的场所，串起城市的变迁，也勾连起人们的回忆。”柒先生告诉记者。

为此，柒先生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在上海的各个角落搜集各式老旧的物件，窗框、木门、砖头、木条……最终，所有的展览元素都来自上海，就连合作的木匠等手工艺人都是本地的。柒先生没有把搜集而来的老物件随意堆放在美术馆里，也坦言并不想在美术馆里重建一个老街区，“我希望自己的创作能为它们附加上一定的价值，让它们在美术馆找到自己的位置。生活中这些老旧的物件，人们可能平常不会留意，但通过展览，大家是不是可以关注到它们，关注到它们背后的历史流转。”

“我是到中国寻找乡愁来了，想尽可能多地保留住旧街区的回忆、印记。”柒先生说，很多中国小朋友玩的游戏，欧洲小朋友同样在玩。“出现在展览中的那架红色小钢琴我也有，我小时候也玩跳房子、跳绳、搭积木、骑小自行车，不同地域的玩具其实有相通的地方。每个人都有童年，这些玩具让人们看到会很兴奋，自然而然进入到童年的记忆中。”

画到高处，乡亲们给他送来了梯子

连接起柒先生与上海、与中国的，有两样东西。一件是他所迷恋的近百年前比利时画家埃尔热的《丁丁历险记》，在其中名为《蓝莲花》的那一部，主人公丁丁在中国、在上海的一番历险激起他的向往。另一件是妈妈曾经递给他的一颗大白兔奶糖，从此上海给他留下的印象便是甜。1999年，柒先生第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此后，他成了中国的常客，最近几年每年都会在中国尤其是上海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在上海的不少城厢、街区挥洒艺术灵感，也曾在北京798艺术区、四川四姑娘山、新疆吐鲁番等地创作。

下一个创作之地将是哪里？柒先生笑言：“全世界都在等着我！全世界都是我的画板！”这些年，他一直在路上，边走边画，已在全世界四五十个国家留下墙绘。“未来，想去更多的乡村。”

柒先生的创作，总洋溢着暖意。花朵、女孩，都是他笔下时常出现的元素，与当地的环境融为一体，流淌着生活的温度。画中的暖意，来自质朴的遇见和给予，柒先生用他留在墙上的画来回馈这些感动。“到老街区创作墙绘，当地的人们给我煮咖啡，叫我吃饭，看我画到很高的地方，为我递来梯子。他们很喜欢给我讲这里发生过的种种故事，讲他们以前在这里玩些什么，讲他们互相认识了几十年的老邻居们。很可惜，我不会讲中文，得依赖翻译，聊到兴头上，有时干脆就用手比划了。画着画着，我和当地的人们都成了朋友。”创作墙绘的过程，是柒先生与脚下的土地一寸一寸发生关联的过程。

消失，不再是墙绘艺术唯一的结局

墙绘艺术通常被冠以“消失性艺术”之名，其形态的维持是靠着大量新作品和其中持续转变的信息内容来延续的。创作过无数墙绘艺术作品的柒先生，亦不可避免需要面对心血之作的消失。对此，他却并未感到难过。“消失，这或许也是墙绘艺术作品的一个部分。创作、拍摄、消失等一系列过程，共同组成了一件完整的墙绘艺术作品。”

令人欣慰的是，墙绘艺术之于所在地的“魔力”正在渐渐绽放。“消失”，不再是墙绘艺术唯一的结局。柒先生告诉记者，“平凡甚至简陋的街区，有了艺术的进入，是能够对当地人们的生活产生些许改变的。从前，他们可能对自己住的地方羞于启齿，有了艺术作品的点缀，他们会骄傲地说，瞧，墙上画着小女孩的那幢房子就是我住的地方。”

如今，越来越多的墙绘为公共管理所用，踩在了创作活力与公共管理的平衡点上，既能防止乱涂乱画造成的环境问题，又有助于形成地方景观。巴西圣保罗即有过成功的先例，政府将繁华路段的墙面交由街头艺术家、涂鸦画家设计，使城市核心空间从商业和功利性的枷锁中解放出来，让整座城市都能呼吸新鲜的创造力。柒先生还透露，在欧洲，进入街区的墙绘艺术成就了一个个旅游项目，就像一个个开放的美术馆，“巴黎有个地方原本无人问津，而自从有了墙绘艺术，每天都能迎来接踵而至的游客。”其实，柒先生与枫泾古镇的结缘，也正是来自当地的邀请。他不仅亲自创作墙绘，还邀来枫泾当地的书法家，为自己的多幅画配上中国古典名句，最终这一系列作品激活了当地的人文艺术氛围。

作者：范昕

编辑制作：范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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