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

我有必要对这个物种作进一步了解。尽管我对其一无所知，但它们仍足以摧毁我。直到我对它们有进一步了解，也许我会知道如何教人类意识到它们的存在。

——科林·威尔逊《思想寄生虫》

昨日的暴风将椴树的花打落到路面上;如果那些干枯的花簇没有能够散发出细微的香气，它们可能已被采集去作装点烟花的亮片。夏的夜，空气中散发着与十年前大学校园跟前一样的微妙熏香。夏天是整个生命周期中最长的季节，至少在你年轻时总感觉仿佛如此。望着树冠和树叶，感觉好像整个时代就这样掠过了枝枝叶叶，对应不上它们真实的时间跨度。透过枝叶间隙观察月亮的表面，你很清楚，一百年前月表的景象跟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这些树却是不同光景了。

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人注意到这点不同，因为在世界的许多地方，天空笼罩树影的景象大致没什么差异。只有老人们会抱怨说，在他们年轻的时候，椴树花的味道要更浓郁，整个城市笼罩在丁香的香气里，而今几乎闻不到这种香味了。

然而，水坑下的沥青和路的另一边无尽的商店橱窗的背影——所有这些都不由自主地混合在一起，与脸上一闪而过的映像一道将你带回旧时光景，提醒你生命的短暂。突然，你注意到一个塑料袋，缠绕在树枝上，被树叶遮挡住——从冬天开始，它就被掳掠在此，还有某个人吃过的冰淇淋包装袋子。人们可能会不经意地想：也许应该砍掉城里的所有树木来摆脱这些垃圾袋，这样它们就不会卡在任何地方了！

今年夏天变得异常混乱，嘈杂，不像以前任何一个夏天。此时已经悄然入夏，窗外的杏枝也已经过了花期而变绿了，尽管当前电视节目、新闻用满是可怕的难以理解的字眼来形容这个地方。现实让人感到不真实。将目光从天空转移到地上，将视线从被六月的高温蒸干的树冠和树叶转到下方，你也许才会意识到，大自然的平和止于绿叶间，当你看向地平面时，便是在沥青的映衬下变得越发明显的红色斑渍。血红色的斑渍似乎又斑驳成更小的渍点，就像蜷缩在一起的微型甲虫。然后是正在下降的喷气式飞机发出的隆隆声，随后是扬起的灰尘柱，以及高楼之间的炸开的新洞。高楼排成一长排，有着相同的墙壁，因此常被当地人称作“长城”。过了一会儿，直升机机桨的拍打声从头顶上传来——疏散伤员，在城市的另一个地方则传来炮弹的起伏声……

作者：特里蒂娜·比利艾耶娃[乌克兰]

译：马琳琳

编辑：范菁

责任编辑：舒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