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 上海战役前，他对未婚妻说：再等等

渡江战役第三阶段的任务，是解放和接管上海。

浦东之战是上海战役的重要组成部分，旨在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封闭黄浦江口敌军的海上退路。

战役从1949年5月12日晚开始，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九兵团下辖的第20军、30军和31军进军浦东，其中第20军奉命解放杨思和洋泾地区。

率领突击排冲在第一线的指导员

5月19日，第20军59师177团进入浦东，奉命与张家楼、塘桥之敌展开阵地争夺。

这两个地区由国民党第37军主力之一的202师青年军据守。第37军是一支青年军部队，辖有4个师。所属部队未经损耗，装备上很优越，是上海战役国民党各部中打得最凶猛的一支军队。据守洋泾地区的202师破坏房屋、农田，在居家石桥到洋泾镇、张家楼、塘桥一带修建了大批永久性防御工事，并且利用黄浦江的炮舰，负隅顽抗。

1949年5月25日，人民解放军自浦东渡过黄浦江，准备进入上海市区

5月22日上午，战况胶着，国民党碉堡火力凶猛压制了我军的攻势。

第59师177团八连连长周瑜荣决定亲自率领突击排逐个解决敌人的碉堡。

此时，副连长拦住了他，请求周瑜荣全面指挥全连战斗，由他带领突击排上。

趁着正副连长争执不下的当口，八连指导员白怀不声不响地将突击排带了出来。周瑜荣都来不及拉住他。

白怀指挥突击排一鼓作气连续攻克21个地堡。期间，他还时不时靠近地堡，用政治喊话瓦解敌人，有20多名国民党士兵向解放军投降——扔下机关枪1挺，卡宾枪1支，步枪20支。

经过一番激战，张家楼和邓家楼这两个村子完全被解放军攻克。此役全歼国民党“嫡系”第37军202师，三营八连荣立集体二等功。

然而战斗结束打扫战场时，白怀却不见了。

经过仔细认真地寻找，战友们在敌军子母堡附近的一条战壕里，发现了白怀的遗体。他整个身躯被厚厚的泥土埋在下面，只露出半只鞋。

白怀牺牲时年仅26岁。

在渡江战役开始前，他曾对前往江边送别的未婚妻说：“再等等，等这场仗打完，就回去娶你。”

1949年5月2日，浦东人民解放总队发布《告浦东人民书》，号召浦东人民行动起来，维护地方治安，配合解放军夺取最后胜利

浦东之战，历时16天，解放军伤亡共计10076人

白怀是江苏泰兴白家庄人，1944年参加新四军抗战。

在中学读书时，他对历史兴趣浓厚，之后进入了抗日根据地办的苏中公学。

苏中公学创办于1944年，在原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第九分校的基础上创建，主要培养区级以上干部，内设政治、军事、文化等系。首任校长是粟裕。

有一年，时任第一纵队二旅六团政治委员何振声作形势报告，讲到蒋管区人民反饥饿反内战的情况时，引述了一大批大学教授和社会贤达在宣言上的一段话：“举国烽烟，米珠新挂，饥民若鱼游釜中，喘息须臾闻耳！”

何振声读了这段宣言说：“蒋管区同胞眼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正处在饥寒交迫、朝不保夕的境地。但这段话里，有些词意我说不清楚。因为我过去是丝绸厂的学徒工，没有读过几天书，现在休息，等会请哪位水平高的同志上来作补充。”

会议休息时，一些战士知道白怀有历史学功底，就怂恿他上去说一说。白怀没有推辞，何振声鼓掌欢迎。

白怀说：“这一段文章的中心意思政委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只补充说一下这当中一个关键字，就是鱼游釜中的‘釜’是什么东西。

“釜”是古代陶制的一种炊具，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开始出现，到了秦汉之际就盛行青铜和铁质的。它像只坛子，小口大腹圆底，有两只耳朵。故在灶口，用来蒸煮饭食。现在我们家乡江苏泰兴农村中，还能见到这铁质的‘釜口’。”

白怀接着说：“这篇文章中特意用了这个‘釜’字，我看是大有讲究的。因为这个‘釜’字代表了南方。中国的历史从摇篮时期开始，便是由南方和北方两大流域合流融汇成今天的大一统江山。比如我们常说的炎黄就不是一个人，就是南炎北黄两帝。文化上是南道北孔，南方的《离骚》，北方的《诗经》。”

上海战役结束后，全团为白怀烈士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白怀的未婚妻和她的六个姐妹全部参加了追悼会。

会上，白怀的未婚妻走向讲台，双眼红肿，抽泣了半晌才开口说:“谢谢首长和各位同志这样敬重他，谢谢他给我留下了一封信。”

讲到这里，她转过身去向白怀烈士深深鞠了一躬，接着说:“请首长和同志们放心，我们全家七姐妹会照顾好白怀同志的双亲！”

言及于此，她泣不成声。

浦东之战，从1949年5月12日晚开始至5月27日晨，历时16天。解放军伤亡共计10076人，其中伤8126人，牺牲1950人。

口述：时雁

整理：苏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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