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漫谈】浅说董其昌的禅缘（上）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不相逢＂。缘在佛教语中是尘缘的简称。人生因缘际会，各有分定。晚明中国画坛巨擘董其昌，字玄宰，号思白，别号香光居士。居士一般系隐居之人或指不出家的佛信徒。从董其昌的别号看出，身在官场但亲近山水又研读佛家经典的他属于后者。追寻董其昌与佛门有缘的人生经历，尚须从他少年时代移居古称华亭的松江说起。

董其昌画像

一、董其昌的禅缘，与他生活在松江所处的环境有关。

松江与董其昌缘起缘承，起因是其外祖家在松江浦南的叶榭镇上。董其昌7岁至叶榭外祖家，就读于水月庵私塾。据嘉庆《上海县志》引李绍文《云间杂识》云：“董思白为诸生时，瘠田仅二十亩，区人亦令朋充役，至弃家远遁。后登翰苑，且别其籍，不敢认为上海人。”董其昌生于明嘉靖三十四年（1555）正月十九日，出生地是上海董家汇，今为闵行区马桥镇。另据光绪《松江府志》记水月庵“在叶榭镇，道光十一年修，知县张庆瑗《华亭志》案记云，董文敏未第时尝读书于此。”董家为逃避不堪承受的赋役纳税迁避华亭，这件事若是照实说出来，非但不光彩，恐怕还会影响董其昌的仕途前程，故此后董其昌考学所填籍贯，均为松江府华亭县人。

叶榭塘剪影

上述可见，董其昌与松江结缘的第一个人生旅途站点，便是小时候就读于叶榭水月庵。其实，叶榭水月庵是个俗称，正称为叶榭水月禅院。古代松江的寺庙庵堂尚兼有读书静修的功能，如清代中叶建于白龙潭北的莲花禅院，俗称放生池，其禅房供秀才和学子读书研习之用；又如东佘山之巅，古有潮音庵，为修禅习静之处。世传元至正八年（1348），江南名僧水济、月济云游至叶榭，见此地风光祥和，民风淳厚，遂化缘建庵，并以两僧之名各取一字成水月庵名，时至明万历年间，设私塾于庵内。

松江府衙谯楼

董其昌13岁时出就试，补郡痒，进入松江府城读书后又接触到一片宗教文化氛围浓郁的天地。中国传统文化有儒家治世、佛家治心、道家治身的说法，松江也然，时尚礼乐诗书、崇儒尚文，如明代松江有280多人考中进士，可见儒学兴盛。与此同时，松江府城中的寺院、庙宇、庵堂、道观和宗教建筑数量众多，可见佛、道两教广受欢迎。今松江老城区仍有唐经幢立于中山小学校园内，且为上海地区现存最古老的佛教建筑；还有北宋方塔，堪称江南造型最美的佛塔。上海地区现存古塔13座，有5座位于今松江区境内，其中高为46.50米的西林塔，不仅是上海存世古塔中最高的一座，而且出土塔藏玉器数量冠绝海上。

松江岳庙旧景

续说松江东岳庙，亦即肇基于宋初的东岳行祠。明代松江东岳行宫早已是甲于一郡的江南名观，而建在天马山、七宝、张堰、南汇等地的别庙，为东岳行宫下庙。可见位于松江府城西门外的东岳庙所具有的历史地位和文化影响力居高远播。总之，古代松江府域，在朝的儒家和在野的佛、道两教思想形态相互碰撞，彼此吸纳，不断化合而成思想新质，深刻影响当地人的心理结构和文化价值取向。所以说，亲近山水和禅宗学说的董其昌，禅缘里也有道缘。相传，董其昌曾为超果寺题书“一览楼”，同时又有“董其昌岳庙卖字”的故事相传至今。

眺望方塔东南向

乾隆《上海县志》记“董文敏宅在龙门寺西”，亦即在今松江方塔公园东南向的桃园新村方位上。董其昌的这一家居环境，又与松江府城两座著名佛寺即龙门寺和兴圣教寺有关。这两座佛寺的历史说来话长，在此一笔带过，仅说龙门寺以“龙门十景”闻名，有元末寓居松江文坛领袖杨维祯手植杉等名胜古迹。明嘉靖初年，府县送诸生应举，择龙门寺举行簪花仪式。此外，存世的北宋兴圣教寺塔亦即俗称的方塔，其北向有水陆池，护佑一方后建的明代照壁；不远处，古有钟楼一座，高及方塔一半，钟声洪亮，可传数十里之遥。清咸丰年间，钟楼和寺院毁废，方塔、照壁和水陆池幸存。另据当地老人回忆，方塔近处有董其昌、沈荃、李待问三人祠庙，庙前的一条路因此得名“三公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建造方塔公园时，三公街被圈入公园内，改建成花岗石广场等园林设施。上述种种表明，董其昌的禅缘，与他在松江学习和生活的客观环境有着潜移默化的必然联系，并由此构成其精神世界与禅有缘的因果链接。

编辑：孙欣祺

来源：人文松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