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爱停火21年后，极端民族主义势力因“脱欧”再度激活，和平还能继续吗？

▲北爱尔兰贝尔法斯特的街头，用壁画悼念女记者莱拉·麦基在骚乱中遇难。|视觉中国

今年以来，北爱尔兰冲突不断，在英国舆论间敲响了警钟。舆论认为，在北爱和平协议签署21年后，极端主义依然活跃，两大宗教派别间的隔阂并未消除，北爱尔兰距离真正的和平还有相当长的距离。

女记者被杀引发舆论关注

早在今年1月19日，北爱尔兰第二大城市伦敦德里市中心发生一起武装劫持汽车爆炸事件，所幸未造成人员伤亡。3个月后的4月18日，激进民族主义组织“新爱尔兰共和军”误杀“北爱尔兰最有前途”的女记者莱拉·麦基更是令英国舆论一片哗然。

据英国媒体报道，当地时间4月18日晚，北爱尔兰警方接到有人要发动袭击的报告后，前往伦敦德里的克雷格地区，展开搜查行动。在警方行动过程中，骚乱突然爆发，多名枪手朝警察开枪，站在警车旁边的莱拉·麦基在枪手的扫射中不幸中弹身亡。北爱尔兰警方将此事件定义为“恐怖袭击”，随后“新爱尔兰共和军”承认误杀麦基。

麦基在“推特”上发布的最后一篇推文正是骚乱现场，“今夜的伦敦德里，彻底疯狂”，并配以一辆警车遭燃烧弹击中的照片。据悉，现年29岁的麦基为英国国内和国外多家媒体供稿，并正以北爱尔兰30年教派冲突为题材写一本书，该书将于明年出版。麦基被视为英国新闻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被英国记者联合会称为“北爱尔兰最有前途”的记者之一，并在2016年被《福布斯》评为欧洲30岁以下媒体人代表。

此次事件发生后，北爱尔兰六大政党罕见地发布共同声明，对“新爱尔兰共和军”表示谴责，包括一直敌对的新芬党。北爱尔兰社会民主工党领导人考拉姆·伊斯特伍德则敦促政客们抓住时机：“公众都有一个明确的愿望，那就是麦基的悲剧可成为我们和平进程的转折点。”

北爱冲突是英国人的灰色记忆

对于北爱尔兰人与所有英国人而言，“新爱尔兰共和军”的前身爱尔兰共和军是一段挥之不去的回忆。

1919年，爱尔兰独立战争爆发，最终促成《英爱条约》的签订——爱尔兰岛南北分治，北部6郡划归英国，南部26郡成立爱尔兰自由邦。1949年，爱尔兰自由邦成立共和国，彻底从英国独立。不过，《英爱条约》并没有带来持久和平，反而打开了北爱问题的潘多拉盒子。

▲都柏林奥康纳尔大街是1916年复活节起义的爆发地，见证着爱尔兰民族运动的演进。|顾忆青供图

爱尔兰岛的分割导致天主教徒与新教徒之间冲突不断，部分天主教徒组成“爱尔兰共和军”，试图依靠武力争取北爱尔兰与爱尔兰统一。

以“统一”为名义的暴力活动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愈演愈烈。爱尔兰共和军在伦敦、曼彻斯特等地发起数以千计的谋杀与爆炸事件。彼得·谢里丹在北爱尔兰警务中心担任警官35年。2008年退休前，谢里丹一直负责监视北爱尔兰境内的谋杀活动。他回忆起上世纪90年代，即便他的房子安装了强化玻璃和其他安全措施，他还是因为受到生命威胁被迫搬出去了两次。“恨我的人每天都在祈祷我去另一个世界。30多年的冲突让我无时无刻都面临着生命威胁。”谢里丹表示。

前贝尔法斯特市长迈尔丁·米勒也是这段灰色记忆的见证者。回忆起上世纪80年代，当时刚涉足政坛的他进入贝尔法斯特市议会第一天，就穿了一件防弹夹克。“你必须这样做，我们的办公室被炸过，我有很多朋友遭到枪击，有些被暗杀。”米勒回忆道。

北爱尔兰两大教派间的对立更是成棘手问题。据统计，北爱尔兰60%的人口是英国移民后裔，信奉新教，主张北爱留在英国；其余40%是爱尔兰后裔，信奉天主教，坚持回到爱尔兰。在宗派冲突最激烈的年代，约95%的北爱尔兰公共住房按照教派划分界限，只有6%-7%的青少年就读于综合学校。30多年间，北爱冲突共造成3500多人死亡，4万余人受伤，给英国造成超过一万亿英镑的财产损失。

表面和平共处，内心隔阂未除

这段灰色的过往终于在1998年画上句号。“我希望，今天我们可以卸下肩上的历史包袱。”时任英国首相布莱尔表示。当年4月，布莱尔与爱尔兰总理埃亨在北爱尔兰首府贝尔法斯特签订协议，结束持续30年之久的流血冲突。

▲北爱尔兰边境的爱尔兰国旗。|顾忆青供图

生于1990年的麦基，经历了北爱尔兰的冲突与停火。生前极力倡导社会多元、宗教宽容和和平的她，最终不幸丧命于极端民族主义者的枪下。麦基之死因此也为北爱尔兰和平敲响了警钟。“30年的流血冲突表明，依靠暴力解决问题是错误的。在当今的2019年，却出现了同样的错误。没有人想要回到过去。”北爱民主统一党领袖阿琳·福斯特表示。

《卫报》认为，和平协议签署21年后，北爱尔兰距真正和平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无休止斗争和社会矛盾，让北爱尔兰只能存在于和平的假象中。

天主教徒与新教徒之间的隔阂并未完全消除。在北爱尔兰，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往住在不同的社区。直到现在，北爱尔兰还留着数十道“和平墙”——将天主教和新教社区隔离的设施。

近年来双方冲突时有发生。每年7月12日是新教徒的“游行日”，他们每年在这一天举行游行活动。但这一天也往往是两个教派的敏感时间，天主教徒常在“游行日”袭击企图穿越自己社区的新教徒游行队伍，引发骚乱。

在彼得·谢里丹看来，尽管北爱尔兰不同宗教的人们表面上已经和平共处，但仍有人认为，只有武力才能抵达自己的诉求。他们数量不多，但足够危险。“暴力确实大大减少了，但依然存在。你仍然能够看到年轻人腿部中弹。极端主义者依然很活跃。”谢里丹说。

也许结束暴力冲突相对容易，但想要实现真正的和解并相互重建信任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作者：报记者 吴雨伦
编辑：陆益峰 吴姝
责任编辑：宋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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