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漫谈】神驰九峰，追寻“龙凤”

明代《松江府志》有以下记载：＂府境诸山皆自杭天目而来，累累然隐起平畴间＂；＂松之山三十有二，而九峰特著。＂松江，古称华亭，虽然历史上有过不断分析华亭土地的沿革变迁，但划来划去，《府志》美誊＂特著＂的松郡九峰皆位于今松江区境内。不仅如此，九峰山名传奇，卧龙栖凤，充满神话色彩。故，心有驿动，慕名前往。

杭州天目山

＂累累然隐起平畴间＂的九峰，宛如＂九朵芙蓉坠淼茫＂，引人心生怀祖之情，景仰一座风光旖旎的高山一杭州天目山。＂自杭天目而来＂的松郡九峰，最早由火山岩露头形成，为天目山余脉。天目山名，引人入胜。该山东西两峰上各有一池，故以＂天目＂名之。在我的遐想中，巍巍青山绵延若龙，＂龙头＂是山峰，两峰池水如＂天目＂灵动，＂龙眼＂是也。神话传说＂龙生九子＂，九峰崛起，似与祥瑞之兆相吻合。且看华亭秀出，滨海承湖，襟江佩泖，峰泖连景，地灵人杰，美不胜收。

松郡九峰

由天目山孕育的松郡九峰，山山得佳景，座座有底蕴，更有龙凤成双的山名堪称完美。龙驹是天马山，凤雏乃凤凰山。一说天马山有两峰，首昂脊弓，状似行空天马，故以神兽名。明代隐于东佘山的文学家陈继儒作《天马山》诗云：＂穆王乘骏海天游，一骑忘归化石头。＂二说凤凰山，山形修峻，略呈＂十＂字形，形若延颈舒翼、凌空翱翔的凤凰，故以神鸟名。元代寓居松江诗人钱惟善作《凤凰山》诗云：＂夜半月明仙仗过，天风吹落凤凰翎。＂

云间飞鹤

古贤神思妙想，令人感上心头。＂海是龙世界，天是鹤家乡＂。古代松江府毗邻东海，盛传四海龙王以＂东海龙王＂为尊的神话故事。明崇祯《松江府志》记松郡之水，＂上源天日，下委海王＂。此外，华亭自古产鹤，种类主要有丹顶鹤、白鹤、灰鹤等，它们自东海飞集于华亭下沙滨海滩涂，繁衍生雏，故下沙有＂鹤巢＂之称。华亭鹤灵性聪慧，稍加驯化，不仅能辨声识人，还能识别简单的数字。《汉语大词典》中载有＂华亭鹤＂条目，引《剪灯新话．龙堂灵会录》：＂人生在世间，贵乎得所图，问渠华亭鹤，何似松江鲈？＂进一步追溯考古发现，上海先民有崇拜飞鸟的习俗，如在青浦崧泽和松江广富林遗址发掘中，均发现过多件鸟纹刻划图案。也许，正是先民对鸟神的崇拜，有了后来的龙凤传奇和图示形象。

龙凤图示

在古老的神话传说中，龙是华夏＂图腾＂，凤凰是百鸟之王，由龙凤相传的中华创世神话，实为炎黄子孙追远的精神原乡。人在九峰畅想，从青龙港到青龙镇，相续《旧沪上八景》之一＂凤楼远眺＂，云间卧龙栖凤，实为天佑吉祥。九峰之横云山，山顶有白龙洞，下有祭龙坛；府城名胜白龙潭，＂端午龙舟水嬉，士女犹集于此。＂白龙潭远逝的波光，引人思接松江龙源路和龙兴港，还有浦南叶榭塘。叶榭塘古称龙泉港，相传有白龙取水而得名；又称龙船港，相传因秦始皇南巡龙船道经而名。叶榭是灯舞之乡，其中祭祀性民间灯舞草龙祈雨仪式，祷告、行云、求雨、取水、降雨、滚龙、返宫等7段表演，一幕幕舞动历史景深。此外，松郡不仅古有南北蟠龙塘桥、龙渊桥等，而且因凤凰山又得凤凰山镇、凤山园等美名。元末杨维桢《丹凤楼》诗云：＂十二湘簾百尺梯，飞飞丹凤与云齐＂；《松江府志》记古桥名中多见凤凰身影，如仪凤桥、虞凤桥，凤凰桥等。今松江老城区尚有龙潭苑、凤凰新村等龙凤文化传承脉息。

陆机像

若问松江人喜龙爱凤的情怀何以至深至切，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即与云间二陆有关。距天马山、凤凰山不远有座古称昆山、唐代改称的小昆山，公元280年吴亡后陆机退居旧里，在此学习生活了十一年之久。追寻松江别称＂云间＂，典出陆机胞弟陆云在晋都洛阳张华府上自我介绍说：＂云间陆士龙＂。陆云，字士龙；云间取＂云从龙，龙吟云出＂之意。可见云间始出，是个与龙有关但并非专指某个地域的雅称。入唐之后，文人雅士好以云间喻华亭，云间逐渐成为地方别称。

陆机《平复帖》

此外，在当地相积久远的尚文风俗中，真切而非神话的龙凤形象，似乎与生活在西晋时代的一个人、一只鹤有着由此及彼的情感关连；此人便是西晋＂太康之英＂陆机，此鹤乃陆机身前宠物华亭鹤。陆机，字士衡，晋太安二年（303），因谗惨遭冤杀，临终遗言：＂华亭鹤唳，岂可复闻乎＂。唐李白《行路难》诗叹：＂华亭鹤唳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陆机的一生，不仅留有旷世杰作一赋一帖，即《文赋》和《平复帖》；而且留下了传统文人优秀的内在秉性，即学识胸怀和风骨情操。据《裴子语林》续谈云：士衡在坐，安仁（潘岳）来，陆便起去。潘曰：＂清风至，尘飞扬。＂陆应声答曰：＂众鸟集，凤皇翔。＂从上述对话中感知，率性刚直的陆机，心中富有＂凤＂的高洁、高贵情怀。

小昆山即景“玉出昆冈”

云间二陆，若龙似凤的说法史书多有记载，如有故事说，陆云年少时，东吴尚书闵鸿见到后，感慨前途不可限量，叹曰：＂此儿若非龙驹，当是凤雏。＂因此，后世把＂龙驹风雏＂列为典故，作恭维语用，比喻孩子才华出众。史书评说机、云兄弟文章冠世，载誉＂洛下双龙＂；松江掌故中也有＂三龙二凤＂一说，其中四人为陆逊、陆抗、陆机、陆云。可见陆逊一脉谪传，三代英风，晔晔生辉。伟大的民族崇敬英才，云间二陆广受后世爱戴，多地建祠以祀，百姓香火供奉，尊仰敢为天下先、能为天下先的陆氏兄弟为人杰之＂龙凤＂。北宋苏东坡曾游览九峰并登临小昆山二陆读书台，在一旁的石壁上留下摩崖石刻＂夕阳在山＂四字。由此想到，夕阳西坠，一抹余辉似玫瑰，二陆以＂玉出昆冈＂的温润之光，辉映云间朝霞，光照后人。

G60龙飞凤舞

我在九峰追寻，感叹龙凤既是云间的创世神话，也是华亭童年的歌谣。岁月流转，青山不老，历经时光洗礼的龙凤文化，如今依然走心。故而感言，真正的古，如同活水源头，可以常新。放眼今朝，古为今用，又见踩着时代鼓点进发的当代松江，改革开放，筑巢引凤，展翅飞翔，龙的传人正以博大胸襟和超凡智慧务实而为，创造新的神话。在＂草龙舞＂的故乡浦南叶榭，一张描绘现代农业科创发展前景，因地制宜建设美丽乡村，拓展康养业等为民造福的蓝图，正在落地铺开的路上努力推进；在浦北洞泾等地，龙的梦想和智慧，已与星罗棋布的人工智能等新兴产业集群交相辉映。车行G60高速公路，风驰电掣，科创走廊建设，插上了龙飞凤舞的翅膀。当下，G60科创走廊之路越走越宽广，足以面朝大海，面向世界，乘风扬帆，你追我赶、齐驾并驱向远方……

作者：尹军

编辑：孙欣祺

来源：人文松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