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一平方英寸的寂静”

《一平方英寸的寂静》（[美]戈登·汉普顿 约翰·葛洛斯曼著，陈雅云译，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书名耐人寻味。要了解这本书的要义，需先从声音生态学家戈登·汉普顿发起的一项研究计划说起——汉普顿来到奥林匹克国家公园的霍河雨林，把魁洛伊特部落长老赠予的一块小红石放在圆木上，标记着方寸间受保护的寂静之地。他定期前往，监测这里入侵的噪音，确认噪音的来源，告知噪音入侵者，呼吁人们保护大自然的静谧。汉普顿相信：“只要能使一平方英寸土地完全不受人类噪音的干扰，就可以使国家公园获得一千平方英里的静谧。”汉普顿驾驶着一辆六四年福斯小巴，自西海岸的华盛顿向东，直抵东海岸的华盛顿特区，聆听各种声音，倾听人们对“寂静”的想法，与同道及政府官员交流——这次声音之旅构成这本书的主要内容。

在《一平方英寸的寂静》中，汉普顿说：我听过的寂静，多得无法计数。草原狼对着夜空长嚎的月光之歌，是一种寂静；而它们伴侣的回应，也是一种寂静。寂静是落雪的低语，等雪融后又会化成动听的流水声，铮铮淙淙地让人想闻声起舞。寂静是传授花粉的昆虫拍扑翅膀时带起的柔和曲调，当它们为了躲避一时微风小心翼翼在松枝间穿梭时，虫鸣与松林的叹息交织成一片，可以整天都在你耳边回响。寂静也是一群飞掠而过的栗背山雀和红胸 ，啁啁啾啾、拍拍扑扑的声音，惹得人好奇不已……

——像上述美妙的生态审美体验变得越来越稀缺，从高海拔入侵的喷射机的噪音时常打破寂静。噪音的污染对荒野动物的生活和繁殖造成越来越大的破坏，不仅在空中，而且在海洋。

汉普顿驾车几乎横穿美国，他这趟“声音之旅”的目的是寻找真正的自然静谧，以及沿路跟人们谈论静谧，探询静谧在他们生活中的重要意义。为了静谧保护计划得以实现，汉普顿和葛洛斯曼为与联邦官员的会议做了很多准备，他们先后拜访了很多官员，有国家公园管理局的盖文、环保局顾问费斯、参议员坎特威尔、联邦航空总署的皮卡德等。汉普顿向官员们解释自己的横跨美国之旅、他的“一平方英寸的寂静”研究计划，以及那里不容许丝毫噪音入侵的构想。他为自己的这一争取行动感到欢欣。

汉普顿在寻找自然静谧途中与读者不断分享他的体悟：安静的地方是灵魂的智库，是真与美的诞生地；维护大自然的寂静就跟保育物种、恢复栖息地、清除有毒废弃物、减少二氧化碳等一样，不仅必要，而且不可或缺；自然的静谧，就像洁净的空气和水一样，是敏感的生态系统的一部分。

书中提出：“寂静”可分为两种——内在寂静和外在寂静。内在寂静是尊重生命的感觉，我们可以带着这种感觉去任何地方，即使在城市嘈杂的街道上仍能产生这样的感觉，这种寂静属于灵魂的层次；外在寂静不同，那是我们置身于安静的自然环境，没有任何现代噪音入侵时的感受，它可以提醒我们当今有些问题已经失控。外在寂静可以帮助我们找回内在寂静，让内心获得平静与安宁。

在《一平方英寸的寂静》中，作者写道：“人类的历史已经走到一个重要的时刻：如果我们要解决全球的环境危机，就必须改变现今的生活方式。我们比以往更需要爱护大地，而寂静正是我们与大地交流的重要管道。”——寂静之声是量度人与自然关系的灵敏指针，而它在人为噪音侵扰下渐渐隐去的过程，其实也是自然环境在越来越多人类活动影响下恶化的过程。这大概就是“一平方英寸的寂静”最重要的意义：守住这一平方英寸的寂静，这个世界至少有了一处静谧之所。

音乐家梅纽因说：“人为的噪音摧毁了人在自然中听到的和谐的声响比例关系，使我们对自然的循环无动于衷；与自然的交流消失了；噪音扼杀了心灵中的自然成分。”读完这本书，让人想到汉普顿这位大自然的录音师可谓是梅纽因的知音。在汉普顿笔下，大自然的寂静正是世间最美的和谐之声，也是美国乃至整个地球消失得最快的资源。

《一平方英寸的寂静》作者告诉我们，须得用心去聆听，打开我们的记忆和感受，以谦卑之心，与周遭万物连接。“寂静滋养着我们的本质，人类的本质，让我们明白自己是谁。等我们的心灵更乐于接纳事物，耳朵变得更加敏锐后，我们不只会更善于聆听大自然的声音，也更容易倾听彼此的心声。”

作者：景一屏
编辑：谢 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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