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屈一指的伊斯曼管乐队(Eastman Wind Ensemble)排练其作品《长城怨》和《距离(浪漫II)》,格莱美奖得主“孔弗三重奏”与其合作《老上海拼贴画(呼唤I)》,他的作品《星辰》在克雷格海德·桑德斯管风琴上奏响,被《纽约时报》评论为“独一无二“……来自上海的青年作曲家陈卫骏,近年以“精雕细琢”的风格(MusicalAmerica)、“对配器和曲式的良好把控力”(The Aspen Times),在众多音乐节和电影作曲领域声名鹊起。
“说华语歌曲是我音乐的启蒙,一点都不为过。 ”学习古典音乐多年,谈到最初的音乐启蒙,陈卫骏却给出了一个很不一样的答案。上世纪90年代初期,港台音乐盛行, 大陆实力歌星也各有特色, 诞生了一大批好作品。电视剧的风靡,更留下了不少经典影视歌曲。磁带和卡拉OK,让音乐成为一代人娱乐的第一选择。“我的童年是在母亲的歌声中度过的。 从红色经典、儿童歌曲到邓丽君,再到当代流行音乐, 太多的旋律终生难忘……”一个整天在阳台上唱歌的小男孩,就这样成为小琴童,然后拿起铅笔,走上了音乐创作的道路。
从上音附中毕业后,陈卫骏留学伊斯曼音乐学院,西方各种现代音乐流派让他大开眼界。但大量不同风格的外部环境,也让他在探索自我风格时,对自己的音乐道路产生了迷惘。
“我一开始尝试模仿上一代旅美的中国作曲家,引用中国民歌,”陈卫骏尝试接近传统民间音乐的深厚渊源,但他这一代“早已不是唱着民歌长大”。发现此路不通后,他也曾跟风所谓现代音乐的元素,学习大量器乐衍生技巧。“大学四年,我写了不少大型的作品,但是越写越对自己的音乐不自信和怀疑。”
直到毕业前和华裔女高音Helen Huang合作,才让陈卫骏重新找到了定位。
“四月的黄昏,流曳着一组组绿色的旋律。在峡谷低回,在天空游移。” 舒婷的诗句,曾让少年时的陈卫骏着迷,为之创作艺术歌曲《四月的黄昏》。而Helen听到这首多年前的作品后深受触动,鼓励陈卫骏重新再写中国艺术歌曲。“现在读来,艺术歌曲的旋律何不是舒婷描述得这般,优雅宛转,自由穿梭。”陈卫骏思索再三,放弃了四年来苦苦追求的“现代派风格”,回到了声乐与钢琴、旋律与和声这种最本真的表达方式。
他从冰心的《繁星》中,选了三首小诗(61,86, 和164)。《繁星》164是诗集的最后一首诗,诗中‘我把最后一页留与你们’,充盈着离愁别绪,让毕业在即的作曲家灵思泉涌。《繁星》61和86则表达出一种对探索真理的渴望,“我的家远在这黑暗长途的尽头”“生命也是一般真实么?”……
“《繁星》和《春水》是我在小学时期就深爱的文学作品。它创作于冰心青年时期,诗集通过三言两语,真实地捕捉了诗人对生活对世界的好奇心和感悟。”冥冥之中,冰心的诗句也映衬了作曲家对音乐道路的追寻。
首演音乐会后,导师和同学都为中国艺术歌曲而惊艳,也讶异于陈卫骏的风格变化。而这样的变化,只是作曲家回到了他最熟悉的地方,重新找回了自我。离上次创作艺术歌曲已时隔六年,这三首歌曲与其说是回到原点,不如说是一次脱胎换骨的新生。虽然旋律依旧以五声音阶为基础,但对调外音的使用更加大胆自由。由于冰心诗的短小,每句诗句之间留有了大量空间,让钢琴写作有了很大的发挥余地。和声与织体一同受到法国印象派的影响,强调对诗歌的色彩渲染,流淌着与冰心诗歌如出一辙的婉约典雅、轻灵隽逸。
此后的艺术创作中,陈卫骏也经常将优雅的旋律和色彩化的和声作为主要音乐元素。他写作的弦乐四重奏《独木舟》、管弦乐队作品 《舞者》以及《水彩》等多次在国际音乐节和音乐会上演出,深受业内赞誉。这些作品也都受到了艺术歌曲的影响,旋律如歌,色彩变化多端,流动性强,《独木舟》的创作灵感更来源于顾城的诗歌。
“人的心只是一个琴匣,不住地唱着反复的音调”“那一次我的思潮里没有你波涛的清响?”他开始筹划为《繁星》出一张唱片,又选取了《繁星》中的三首小诗(2,131,和97)写作艺术歌曲,以调内三和弦为基础,加入大量微妙的不和谐因素以及快速的共同音远关系转调,营造出时光错位的感觉,在音乐中回溯“含泪微笑”的童年时光。
“对于我个人而言,艺术歌曲是一个避风港,在西方现代音乐的汹涌波涛中给予了我宁静。艺术歌曲又是一个试验田,为我的一些大型器乐作品提供了素材和启发。艺术歌曲更像我的故乡一般。回想起来,艺术歌曲包含了音乐成长道路中的种种元素。中国文学和诗歌的深厚底蕴和魅力,从小耳濡目染的华语歌曲,优雅的中国风旋律,加上西方音乐严格训练的熏陶……钢琴、和声、美声,中国艺术歌曲把它们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陈卫骏说,他最近刚刚得知今年是中国艺术歌曲诞生一百周年,未来也将致力于创作更多艺术歌曲,向海外传播中国文化,延续先辈的艺术道路。
作者:吴钰
编辑:吴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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