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创造力摇篮戏剧节”纪行
第九届中国儿童戏剧节日前刚刚落幕，中国儿童艺术剧院一行三人便作为国际儿童青少年戏剧协会（ASSITEJ）中国中心的代表开启了赴南非开普敦参加“创造力摇篮戏剧节”的行程。此时此刻，南非这个非洲大陆最南端的国家正值冬末春初，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这里冬天的气候也不太冷，街道上依旧有很多常绿植被，有些落叶植物正在吐露新芽。开普敦靠海，我们行走在城市中，常看到头顶有海鸥盘旋。接我们的黑人小哥飞快地在高速公路上开着右舵车，当汽车音响开始播放节奏感很强的非洲人音乐时，我们瞬间就融入到的当地充满热情的生活里。
非洲儿童戏剧界的重头戏：“创造力摇篮戏剧节”
国际儿童青少年戏剧协会南非中心于2017年在开普敦成功举办国际儿童青少年戏剧协会国际大会，并于当年举办首届南非“创造力摇篮戏剧节”。该戏剧节每两年举办一次，是非洲首个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儿童戏剧节，今年举办地为南非第二大城市、立法首都开普敦。
2019年南非“创造力摇篮戏剧节”历时一周，涵盖戏剧展演、专业会议、演后谈、工作坊及新书发布会等内容。来自瑞典、德国、荷兰、法国、博茨瓦纳等国及南非本土的低龄幼儿到青年各年龄段共30个剧目参加了展演。戏剧节举办了以“当代青少年儿童戏剧主题”“青少年儿童艺术教育”“青少年戏剧中的包容性”等为题的6场专业会议、以“青少年儿童如何参与”“青少年舞蹈”等为主题的11个工作坊以及四场演后谈和一场新书发布会，吸引了超过5千名青少年儿童观众、超过3千名家长、教师和戏剧工作者以及1百名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制作人和研究人员。
露天巨型偶演出
为了学习借鉴、广交朋友、推广形象、储备剧目，我们观摩了来自瑞典、法国、荷兰、博茨瓦纳及南非等国家的16部儿童戏剧，参加了“当代青少年儿童戏剧主题”“青少年艺术教育”“青少年戏剧舞蹈”“青少年生态戏剧”等多场专业会议，并围绕艺术创作、演出合作、办节办会等内容积极开展与南非及其他外国儿童戏剧工作者的交流探讨，与各国儿童戏剧工作者建立联系，积极扩展中国儿艺的“朋友圈”，为更好地服务剧院建设“国际一流”剧院的目标奠定良好的人脉基础。
金砖框架下的文化合作：“金砖国家儿童戏剧联盟会议”
作为金砖国家儿童戏剧联盟主要发起国，中国和南非有着良好的合作。2017年中国曾派代表出席国际儿童青少年戏剧协会南非大会并参加首届“创造力摇篮戏剧节”，中国儿艺经典剧目《三个和尚》还在该戏剧节上演。
国际儿童青少年戏剧协会南非中心成立于2007年，现任主席伊维特·哈迪也是国际儿童青少年戏剧协会国际总部本届主席。伊曾于2017年来华参加国际儿童戏剧合作与发展论坛；2018年来华参加国际儿童青少年戏剧协会艺术大会，并推荐南非磁石剧院《啊哈！》在“中国儿童戏剧节”上演。
下一步，中国儿艺将继续深化“中国儿童戏剧节”与南非“创造力摇篮”戏剧节两个戏剧节的合作，相互借鉴办节经验、相互推荐优秀剧目，发挥各自整体优势，以点带面促进中国中心成员单位与南非中心成员单位的广泛合作，夯实金砖国家儿童戏剧联盟的基础。
国际儿童戏剧交流互鉴：“创造力摇篮”的艺术启发
本届南非“创造力摇篮”儿童戏剧节的剧目有一些明显的特点，这些特点既带有各国的文化特色，也一定程度反映了当下国际儿童戏剧的一些走向：
一是关注生态、环保等题材。生态环保题材并非青少年儿童戏剧的主流题材，本届南非戏剧节上出现了《塑料人》等多部此类题材作品，反映了南非社会在这一问题的思考与热度，也反映出相关作者在话题上的大胆探索与尝试。生态和环保问题有其严肃性、紧迫性，也和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除了政府和公益性的项目外，通过戏剧的载体，让青少年儿童感知和浸入这一问题，对于培养青少年儿童的公共意识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二是直面社会问题，比如南非的黑人问题。《乌卡尼》把儿童剧演出现场搬到当年白人治下给黑人颁发通行证的办公室旧址里，现场演绎和这个办公室及当年那段历史有关的故事，并与观众互动。观众得到的体验是震撼，激发的是同理心，早已不仅仅是观看演出。这种形式给我们的启发是，青少年教育中，有些主题突出且带有教育性的活动，相比图片展、视频播放等方式，采取艺术化的现场教学，会取得比照本宣科好很多的效果。
环保题材剧“塑料人”剧照
三是表现形式多样且综合使用。几天的观剧下来，不得不感叹非洲艺术家的唱跳功夫，让每部剧无论大小，都能展现出乐感，这自然更容易让观众融入剧情。《燃烧的叛逆》《卢米埃，如此爵士》等剧目，广泛地运用了音乐剧、说唱乐、打击乐、现场乐队伴奏、巨型偶、肢体表演及舞蹈等多种艺术形式。将剧本故事通过各种接地气的表达方式艺术呈现给观众，观众大饱眼福，更丰富、启发了戏剧工作者的想象力。
四是表演场地不拘一格。戏剧节的演出，不仅在正规的剧院里上演，根据剧目的故事情节、规模体量、艺术设计等考虑，有的在文物保护旧址中，有的在礼拜教堂中，有的在露天草坪上，有的在马路边，有的在剧院大厅走廊上，有的在排练厅里……公共区域的实景演出让人印象深刻，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路人是观众，演员是路人，一同入戏。
五是演员、家长与低龄幼儿的互动。小剧场或者排练厅里开放式的演出，经常有观众中的小朋友，咿咿呀呀地或者静悄悄地充满好奇地走上舞台，有的孩子甚至是爬进表演区域。此刻正在表演中的演员，不但能继续表演，巧妙地避开孩子，还能临时设计，增加与孩子在表演上的互动，孩子的闯入丝毫没有成为演出干扰。家长也会引导孩子进入剧情，但极少讲解，只管让孩子去体会，只要不影响表演及其他观众，整个演出场所仿佛就是自己家，家长时刻观察着孩子一举一动，偶尔有孩子哭闹片刻，都会得到其他家长和观众的理解，但孩子如有严重的情绪表达，就会立刻被家长带离演出场所。
戏剧节宣传画
戏剧节期间，和青少年儿童戏剧工作者、艺术家的交流，让我们感慨很多现象是不论国家或地区所普遍存在的共性问题。
比如戏剧中的教育问题。多数戏剧工作者认可青少年儿童戏剧要有主题，要传达思想，要有教化功能。但也有不少同行认为青少年儿童戏剧也要减少教化功能，只要展现善恶美丑，呈现现象就可以，让儿童观众自己去领悟。
再如政府资助和个人筹款问题。中国代表在这个问题上最有自信，得益于国家的实力与对青少年儿童事业的支持，国有院团得到了国家持续有力的支撑。其他国家因为体制原因或者经济形势不好，儿童戏剧往往面临经费困境。儿童戏剧不能完全走商业化道路，国家和社会的资助就显得格外重要。
还有戏剧进校园与正常教学安排的冲突。学校既要保证日常教学安排，又需要提高学生的艺术素质，使学生全面发展。但是否在课程里安排戏剧欣赏、是否在学校里开班戏剧兴趣班、是否在课外活动中安排去剧院看剧，这些问题在中外学校里都屡屡碰壁。
戏剧艺术发展在每个国家都面临着不同的境遇，更多的情况下，还需要结合本国的国情，做好创新与创造。戏剧，特别是儿童戏剧在中国发展时间并不长，好的形式要借鉴，但也不宜逢洋必赞，更不能走进某些表现形式上孤芳自赏的死胡同。
南非独一无二的戏剧之城：开普敦印象
当地人不无自豪地说，开普敦是个有文化的城市，如果说约翰内斯堡等南非其他大城市在音乐、舞蹈等表演形式上占优的话，开普敦则是当然的戏剧之城。开普敦不仅有众多戏剧爱好者，更有大量戏剧表演场所，许多全国性的戏剧类的展演或比赛常选择开普敦，正是基于这样的城市氛围和艺术基础。戏剧节期间，宣传广告中有一句我印象很深，“在戏剧中，爱远比死亡强大（Love is stronger than death in opera）”。这些字母强有力地跳进路人的眼睛，向人们推广戏剧，人们更籍此感受到开普敦的戏剧气息。
“创造力摇篮戏剧节”主会场巴克斯特戏剧中心（Baxter Theatre Center）
本届“创造力摇篮戏剧节”主会场巴克斯特戏剧中心建于1976年，坐落在城市安静的区域，建筑外墙铺砖，大片落地玻璃门窗，旁边附带一大片绿地，几棵说不出名字的大树，巨幅树冠蔓延到剧院房顶，埃及鹅和松鼠在树与绿地间悠闲地踱步。剧院里有正规的剧场、音乐厅、排练厅和会议室，以及使用率很高的咖啡厅和餐厅。因与开普敦大学一路之隔，开普敦大学的学生也把这里的咖啡厅当作了学校的配套设施。戏剧节期间，剧院利用率很高，常常看到不同肤色不同年级穿着不同校服的学生排队看戏。
磁石剧场（Magnet Theatre）坐落在一片居民区里，看上去很简陋，走进这座可以容纳150-200人的厂房式建筑，里面功能齐备，办公区里挂着几十张演出剧照和海报。剧场有自己的小院，可以停放二三十两小车。剧场外过一条很窄的马路是一座教堂，街边房屋的墙上有各种和戏剧及社区生活有关的彩绘，剧场、教堂和彩绘让这小小的街区亮眼起来。2018年磁石剧场曾派《啊！哈！》到中国儿童戏剧节演出，这次来南非参加戏剧节，看到老朋友，格外亲切。
戏剧艺术管理集合体（Theatre Arts Admin Collective）为南非的戏剧工作者提供各种服务，此次“创造力摇篮戏剧节”的演出场地之一卫理公会教堂（Methodist Church Hall）便由该机构提供。超过百年历史的白色建筑外观精致，院墙上蓝色的铁栏杆和铁门与蓝天呼应。走进教堂，就是一个很妙的小剧场，8-10排座位可以容纳百人左右观众，近距离的观赏，可以听得到演员的呼吸。教堂外墙上挂着的牌子上介绍了这座建筑的历史。在这样的场所欣赏戏剧，仿佛能够穿越时空。我们在这里偶遇了国际儿童青少年戏剧协会主席伊维特女士的父亲，他主动询问关于中国的发展情况，戏剧连接起了冬天的非洲大陆最南端和夏天的热闹北京。
说句题外话，南非之行，有两件小事让我印象深刻，一是和戏剧节志愿者黑人姑娘聊天，她说在开普敦年轻人中华为手机比苹果手机更潮；二是和来自巴西的年轻舞蹈工作者攀谈，她说在她的国家小米手机很流行。在今天的世界上，中国的制造业已经走得很远，希望中国的戏剧也有这一天。
作者：王东
编辑：吴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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