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安徒生奖得主曹文轩：“不要光点洋烛，中国有中国的灯火”

曹文轩近影。王悦摄

本报首席记者　江胜信

“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不错，何必认识那下蛋的母鸡呢?”这句自谑被钱锺书先生用作挡箭牌，推掉了读者的拜访。

今年4月4日，当素有“小诺贝尔奖”之称的国际安徒生奖60年来首次将桂冠献给中国儿童文学作家时，曹文轩注定躲不开聚光灯的追逐。但他出奇地冷静，给自己设了“一周期限”:4月9日由意大利博洛尼亚国际童书展返京后，仅用一周时间应对媒体，此后复归常态。4月16日，他将期限之内的最后一个专访留给了报，这场问答被曹文轩称为“最有质量的交谈”。

在与读者分享这场对话之前，记者想到了“鸡蛋和母鸡”的典故，不如先奉上“一枚味道不错的鸡蛋”吧:

这便是曹文轩创作的绘本《小野父子去哪儿了》。专访时，他饱含深情地复述了书中的故事:有个小村庄共有8户人家，家家都很穷，最穷的是小野家，家里就小野和父亲两个人。有天夜里，小野父子和他们家的一头毛驴突然消失了，过了几天仍不见回来。他们去哪儿了呢?村里人纷纷猜测，得出一致的结论:他们欠了7户人家那么多粮食，拿什么还?跑了!可实际情况是，小野父子赶着毛驴，去千里之外的姑姑家借粮食去了。姑姑那儿是富庶之地，他们借到了两大袋上等的麦子。在返家路上，遭遇洪水、大火、强盗……父子俩不惜以生命保护这两大袋麦子。一天深夜，他们终于回到了村庄。第二天早晨去还粮食时，发现7户人家的门上全挂着锁，邻村有人告诉他们:“你们走后不久，大家都逃荒去了。”小野父子离开村子时是初冬，回来时是春天。他们先把自家的地耕了，正要播种，发现其他7户人家的地全荒着。下面的情景是:毛驴拉着犁，小野的父亲扶着犁，还剩下最后一块地的时候，毛驴累倒了。再下面的情景是:小野的父亲拉着犁，小野扶着犁，耕完了最后一块地。直起腰，小野的父亲说:“季节不等人，我替你们做主啦。”

上等的麦子、一流的种子，撒在地里，天降好雨。雨地里，父子俩守望着那8块地。麦子抽穗的时候，村里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前面有个文字交代———小野的母亲哪里去了?　我提了一句:‘小野的母亲那年出去找粮食，不知为什么再也没回来。’配图的意大利画家伊娃·蒙塔纳里是怎么来利用这句话的呢?　那个画面非让你震撼不可:父子俩回到村庄的时候，夜空有一轮皎洁的月亮，月亮的面孔是妈妈，妈妈默默注视着他们带着粮食回到故乡……”说到这里，曹文轩的眼睛里淌下两行泪。

“小野父子”的故事，曹文轩还曾在某个书展上讲过。“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故事震住了。我告诉他们，这就是你们一个同胞写的，此时此刻正拿着话筒跟你们说话。”面对书商热衷推广国外绘本而很少关注同胞作品的做法，温文尔雅的曹文轩说了句“刻薄”话:“不要光点洋烛，中国有中国的灯火。”

当这样的不平与自信在胸中日渐累积，如今收入囊中的国际安徒生奖对曹文轩来讲便成了一粒安慰药。“我不兴奋，但很欣慰，这佐证了我对中国儿童文学的判断。我们最优秀的作品就是国际水准的作品，难道不是吗?”

（本报北京4月26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