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5世纪始,西方如何逐步了解中国
“罗氏藏书”中的《皇帝的新衣》(左)和《草原英雄小姐妹》。
(上图供图)
■本报记者 李婷
在藏书界和学术界,有这样一句话:千金易得,珍本难买。而瑞典藏书家罗闻达不仅在2010年将花费20多年心血精心收藏的1551种西文汉学著作及手稿转让给了上海图书馆,还立下遗嘱在去世后将生前研究这些著作所使用的参考书悉数捐赠给上图。这些参考书的首批1118种1340册已运抵上海。今天,上图将在徐家汇藏书楼举行入藏仪式。
业内专家表示,“罗氏藏书”两度入藏上图,不仅大大丰富了上图西文图书的收藏,也将提升上海在国际汉学研究领域的地位。“以前面对历史,是自己研究自己,却不知道古代的洋人是怎么研究中国的。这两批‘罗氏藏书’,可能会解谜———从15世纪开始,西方是如何逐步了解中国的。”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韩琦说。
追书万里捷足先登
“罗氏藏书”能够来到上海,与众多专家学者的努力分不开。2008年6月,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教授周振鹤在香港城市大学参加学术会议时,偶然看到了罗闻达的私人藏书目录,厚厚两本足有638页。更为难得的是,这些花费罗闻达23年时间从世界各地收来的古籍全部是关于“汉学”,有些甚至在法国著名汉学家高迪爱编撰的《中国书目》上都没有见过。听说罗闻达有意整体出让收藏,周振鹤认为这是国内西文汉学收藏的大好机会。他与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熊月之、复旦大学教授李天纲一起来到上图,向该馆推荐“罗氏藏书”,希望他们出面收购。2009年初,上图通过邮件与罗闻达联系,真诚地表达了购买意向。很快,罗闻达也专程来到上图商量收购手续和价格等事宜。2009年冬天,上图派代表前往瑞典斯德哥尔摩查看这批藏书。2010年,在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韩琦等多位专家的帮助下,双方成交意向最终达成。合同谈妥,罗闻达人到上海,书也同步到了上海。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私人汉学收藏,收录了400年间的1551种西方汉学著作及手稿,涉及十多个欧洲语种,起讫时间正好是中西交流文献史上两个重要的节点:1477年,《马可·波罗游记》第一个印刷本问世,西方人由此开始系统认识中国;1877年,李希霍芬根据自己近四年走遍大半个中国的游历见闻写成的五卷本 《中国———亲身旅行的成果和以之为根据的研究》发表,首次将张骞开辟的贯穿亚欧的道路称为“丝绸之路”。其中的两本“摇篮本”———1477年意大利威尼斯版《世界概况》和1480年意大利米兰版《曼德维尔游记》,更是填补了上海在此类收藏上的空白。所谓“摇篮本”,是西方目录学家对1450年至1550年间出版的书籍的称呼。通俗地说,它是早期的西方印刷书,在西方印刷史上的地位相当于“宋刻本”在中国的地位。据统计,“摇篮本”在世界上存量仅4万册左右。中国原有“摇篮本”总数是10种11册,分别藏于国家图书馆和台大图书馆。
以书为媒建立深厚友谊
周振鹤透露,两年谈判中,觊觎这批“罗氏藏书”的收藏机构还有不少,但最终还是被上图捷足先登。这是因为罗闻达首先想成批出售,以保证这批书得到物尽其用的最好效果;其次他想找到一个好买家,是能将这批书永远保存下去的。他觉得上图是这样的买家。上图历史文献中心主任黄显功说,在2010年10月 30日协议签订后的午餐中,罗闻达欣喜地表示,这批藏书就像他的女儿,现在终于找到了放心的婆家。事实上,从那以后,这位痴迷于中西文化交流的瑞典友人,与上图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每年都会来上海好几次,有时候直接去徐家汇藏书楼看他的“宝贝”,有时候会请上图的工作人员一起吃饭聊天。罗闻达很爱中国美食,每一次来上海,兜里都揣着一家湘菜馆的地址,可以接连好几天只去这一家饭店。而受他的影响,女儿去了北京外国语大学学习中文,还曾在中国驻斯德哥尔摩领馆工作。上图曾请中国优秀版画家特别为他订制了一款藏书票。黄显功记得,他把做好的书票送到罗闻达手上时,老人很是开心,当场签名送了他一张。
而在首批“罗氏藏书”入藏上海一年后的2011年10月30日,罗闻达立下遗嘱,去世后将存放于泰国住所的所有藏书作为遗产悉数赠予上图。这批藏书主要是他为之前藏书编撰目录及其补编时所使用到的参考书。比如,藏书中的《大英百科全书》,被认为是当今世界上最知名也是最权威的百科全书之一。全书由世界各国、各学术领域的著名专家学者为其撰写条目,囊括了对人类知识各重要学科的详尽介绍和对历史及当代重要人物、事件的翔实叙述,其学术性和权威性为世人所公认。而藏书中的《世界图像》是历史最悠久的地图学术期刊,它创刊于1935年,是地图学研究的必读参考期刊。
“罗先生一直觉得,好的书应有好的藏处;而他编纂目录所需的参考书,也应该和藏书收藏在一起,这样才能方便学者利用。”韩琦告诉记者,罗闻达曾跟他说过,在中国能让真正愿意研究这批书的人读到,是这些书最好的归宿。业内人士认为,以前,不少学者为了获得外文中国学资料不得不远赴欧美和日本等地,在各处搜寻,给学术研究带来不便。而两批“罗氏藏书”入藏上海图书馆,对中国的专家学者来说,无疑是一个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