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斗牛

▲比赛场上，一位重量级掼牛士奋力将牛掼倒在地，赢得冠军。

■摄影撰文　袁婧

斗牛士手持红绸、利剑与健壮的公牛周旋搏斗，看过西班牙斗牛表演的观众对这样的惊险刺激都会印象深刻，那么如果斗牛士改为赤手空拳与公牛搏斗呢?这样的场面恐怕更是让人难以想象了吧。被誉为“中国式斗牛”的嘉兴掼牛就可以把这种想象变为现实。

每年端午，嘉兴市民除了吃粽子、赛龙舟，还有一项重要的民俗活动———掼牛。100多名中外掼牛高手同场竞技，他们的对手是300公斤以上的公牛，比赛现场观众可近距离领略“空手斗牛”的独特风采。

一项独特的端午民俗活动

6月9日，端午节，嘉兴市凌公塘公园的半圆形斗兽场内人声鼎沸，一年一度的中国掼牛争霸赛决赛在这里如期举行。一大早，“掼牛迷”们就在赛场外排起了长龙，这项运动在嘉兴当地很受欢迎，每次比赛都是一票难求。

赛场后门，从几十公里外的农场精选出来的数十头公牛正悠闲地吃着“赛前补给”。驯牛师开始为这些赛牛小心翼翼地套上比赛装备，一些怯场的牛一看见驯牛师扭头就跑，有几头甚至还发起了牛脾气。而另一边，来自国内外的掼牛高手们正摩拳擦掌，准备和蛮牛一决高下。

赛场内，石阶上已座无虚席。斗牛从左侧门被驯牛师牵上场，身穿传统回族服装的掼牛选手则从右侧大步走到场地中央。一时间，锣鼓齐鸣，左手白手套、右手绿手套的裁判员双手平举示意比赛开始。

掼牛士们依次上场竞技。面对体重数倍于己、难以驾驭的公牛，掼牛士毫不退缩，而是跨步向前，双手紧握两只牛角，集中力量用手臂使劲将牛头拧向一侧，大公牛前脚立刻跪地。掼牛士流畅娴熟的技巧赢得了观众的阵阵喝彩。

回族民俗与江南水乡的缘分

掼牛起源于回族的宰牲节。为了祭祀穆斯林先知，每逢这一民族节日，回族群众都会挑选上百头健硕的公牛作为祭品，一些年轻力壮的男子会在宰牲前先与公牛进行一番决斗，赤手空拳将牛掼倒，这项民俗活动已延续了数百年之久。

那么，这样一项“重量级”的空手斗牛传统是怎样与嘉兴这座温柔婉约的江南水乡联系在一起的呢?

据史料记载，嘉兴紧邻京杭大运河，交通便利，早在宋元时期就是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埠，一些来自阿拉伯、波斯的穆斯林商人便在这里长期居住下来，逐渐形成了一个回族聚居区，宰牲节活动也渐渐流传开来。因为斗牛士常常使用技巧将牛摔倒在地，而“摔”在嘉兴方言中发音接近“掼”，这项运动故而被称为“掼牛”。今天，嘉兴掼牛已经从传统的祭祀习俗发展成为一项民间文化活动。

与西班牙斗牛不同，掼牛是人和牛之间的平等竞争，掼牛士把牛掼倒在地上，并不伤及牛身，因此被誉为“东方文明斗牛”。不过，掼牛士们要赤手空拳把牛摔倒在地，这样的难度可想而知。

人和牛之间的力量较量

掼牛，规则虽然简单，过程却很独特。掼牛士助手先对牛进行挑逗，被激怒的公牛在场上横冲直撞，此时，掼牛士才亮相登场。面对怒牛，掼牛士择机仅凭两手扳住牛的双角，将牛头拧向一侧，待牛拼命挣扎时，掼牛士随即紧抱牛头，用肩扛住牛下巴，运足力气将身子往牛的颈部一压，牛顿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这一拧一扛一压正是掼牛的独门秘籍。

掼牛所使用的牛是普通的黄牛，但要求正值壮年，重量在300公斤以上。在进行掼牛表演时，面对犄角似箭、暴跳如雷的公牛，掼牛士们的表现却显得淡定自如，不乱方寸。在与公牛相持的过程中，掼牛士们丝毫不能松懈，必须急中生智采取相应的策略与牛周旋。要把这拥有一身蛮力又并不“友好”的公牛掼倒，所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一时的勇气，而更需要掼牛士们凭借平时积累的经验和技巧来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机会。

一名真正的掼牛士是力量与意志的结合，必须要经过千锤百炼，才有能力与公牛一决高下。掼牛士们日常的训练相当严格，除了必需的力量基础外，他们还要掌握诸多技巧:如练习武术中的内功，达到由气生力的效果；练习刚猛的拳法，通过内外一体爆发出超越自身的力量；练习摔跤来提高自身的灵活性；练习“硬气功”来提高自身的抗击打能力。

经过几代人的传承，2010年5月，嘉兴掼牛入选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一过程中，韩海华是当之无愧的“幕后英雄”。他出生于嘉兴回族家庭，从小就痴迷中国功夫，研习心意六合拳、查拳和摔跤，20岁时随父学习掼牛，逐渐成长为嘉兴掼牛的传承者。如今，年过花甲的韩海华仍悉心传授掼牛技巧，还成立了全国首家以武学文化传播为主题的孔子学堂，连外国友人都不惜远赴重洋前来拜师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