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贫寒农家走出的内秀天使
■报特派记者 陈海翔
“这么优秀的一个世界冠军，居然是我的女儿，真的是做梦都不敢想。”昨晚，接受某公司邀请，专程来到里约为女儿钟天使加油助威的钟秋贵和杨文娟激动得热泪盈眶，“前两天晚上睡都睡不着，心里那个紧张啊，也不敢和钟天使联系，怕影响她。这下子好了，晚上可以好好睡个觉了。难以置信，我的女儿怎么这么优秀。”
自幼结缘自行车
2002年，浦东新区第三少体校的自行车教练王海利到黄路小学挑选苗子。“当时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钟天使，她的身形非常好，以我这么多年搞场地自行车的经验，我觉得是一块好材料。”接下来的身体测试更让王海利欣喜，“小家伙的立定跳远一跳就是2米，我当时就想，必须得想办法让这小姑娘到队里练练看。”
练了一段时间，王海利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钟天使的运动天赋其实并不突出，但偏偏对自行车的感觉特别好，“平时跑步不太协调，还有点外八字，但是一骑上车就完全不一样了，还真有种人车合一的感觉。”
王海利那时候当然不知道，钟天使对自行车的偏爱从九个月大时就已开始。
“那时候小宝(钟天使的小名)刚刚学会走路，还不太会说话，有一天她不知道从哪里拖回来一辆小孩子玩的三轮童车，冲着我和他爸在那里支支吾吾地说想要。”杨文娟告诉记者，这是钟天使第一次接触自行车，“之后她一有机会就会借别人的自行车骑。6岁的时候，她已经开始骑两轮自行车，几乎都没人好好教就会了。后来上小学了，我们给她买了一辆18寸的自行车作为奖品，她每天放学回家就是书包一放，骑上车在村里面晃一大圈，然后再回来做功课。”钟天使今天能在自行车赛场成为亚洲第一人，或许并非偶然。
在进入少体校之后，钟天使也曾经打过退堂鼓。一次训练中她摔了一大跤，连门牙都磕掉了，回家后哭哭啼啼地说不想练了。看到女儿这个样子，杨文娟也非常心疼，但她却不得不逼着钟天使继续坚持，“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们家里条件很差，既然有了机会，就一定要坚持下去，说不定天使将来有机会出人头地呢？”
当初的那句“出人头地”，如今在里约成为了现实。
“拼命三郎”天生有狠劲
将时光拨回2003年的夏天，王海利正带着队伍在空旷的长兴岛进行暑期训练，作为刚刚进入少体校一年不到的小队员，钟天使在那段时间的表现令王海利着实吃了一惊。
“其实就是从那次集训后，我真正认识到了钟天使身上那种别人所没有的特质———拼，这个小姑娘太拼了。”王海利回忆说，“有一次上公路进行量最大的40公里骑行，很多男队员都掉队了，但钟天使就是咬着牙一直紧跟着我们领头的吉普车。”快临近终点时，王海利清楚地看到钟天使的脸部已经因为疲劳而变形，五官都已扭曲，眼看着就要摔了，于是他将头伸出车窗，对着钟天使大喊，“不行就放慢车速，稍微放松一下喘口气，不要受伤。”但当到达终点时，年仅12岁的钟天使依然作为第一集团的一员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过去。
另一件事情发生在2005年，当时的钟天使已经成为了上海自行车队二线队的一员，为了备战全国少年锦标赛，队伍在莘庄进行集训。一次普通的训练中，队员们正在场地内高速骑行，一辆清洁工人的垃圾车却意外滑入了赛道，几位冲在最前面领队的老队员绕开了，但紧跟在后的钟天使却没能避开，只听一声巨响，钟天使飞了出去，她膝盖下方落地时撞出了一个巨大的血口子，让现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上海市二线队的教练张晓梅回忆说：“当时我冲到她身边时，那条血口子正在冒血，但天使却紧咬着牙使劲不让泪水留下来。这个伤口缝了七针，教练组的意思是让钟天使休息，不要参赛了。但在比赛前那晚，小姑娘在宿舍里自己忍着痛悄悄把线拆了，出现在了第二天开始的全国少年锦标赛中。”比赛结束后，一向以严厉著称的张教练轻轻拍了拍钟天使的肩膀，说了一句，“你真是个拼命三郎一样的天使。”
从那以后，钟天使就多了一个“拼命三郎”的外号。
懂事乖乖女内秀且低调
贫寒的家境不仅让钟天使格外珍惜训练比赛的机会，也让她在生活中特别善于为别人着想。
“那年上海禽流感，家里养鸡场的鸡都死光了，一下子亏了20多万元。”钟秋贵说，“钱全部赔光后，小宝有好几年都没穿上新衣服。后来她妈妈带她去惠南镇上，想给刚进了上海二线队的小宝买件像样的衣服，来来回回走了四五遍，小宝都下不了狠心买。”在妈妈的再三催促下，钟天使终于挑了一套国产品牌的运动服，价格仅仅100元。进入国家队后，她第一次拿到奖金，就拖着爸妈来到城隍庙，在一家金店里给妈妈选了条价格不菲的金项链。“买这么贵的干什么？ 不用不用。”听到妈妈拒绝，钟天使难得地违抗了母亲，“妈妈，我挣钱了。从我小时候起，你们为我吃了这么多苦，现在到了我报答你们的时候了。”
钟天使的安静也是出了名的。平时没有训练，她不会像普通女孩子那样出去逛街购物，而是待在房间里看书，上海自剑中心主任海线告诉记者：“钟天使的房间里满满的都是书，她是个非常好学的孩子，现在能说英语和法语，和中国自行车队的外籍教练交流毫无问题。”
每次比赛，站在起点线上的钟天使有个标志性动作，大吼一声，然后狠狠地拍一下自己的大腿。光看这股劲头，你可能觉得钟天使非常霸气和外向，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她其实是一个标准的宅女外加乖乖女。用海线的话来说就是，只要天使一离开赛场，她就立刻成了一只“小猫”，“日常生活中，我一直都是轻声细语地和天使说话，你哪怕只是稍微大声一点，都会把她给吓到。”
或许，钟天使在日常生活中的安静和低调，恰是在默默集聚能量，为了训练和比赛中的爆发。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自行车给了我另外一个世界，让我沉浸其中，每次一上赛场，我就觉得自己变得更放得开、更有自信。”
(本报里约热内卢8月13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