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婚姻的本质是什么？“开放夫妻”背后的真实夫妻

[摘要]婚姻不是快乐，而是牺牲快乐，这是对两个心灵的考验。

黑灰色的渐变色沉降舞台，几乎空无一物的空的空间，话剧《开放夫妻》的开场，是极致的冷漠，就连电子乐演奏出的《婚礼进行曲》，也充满了极具荒谬感的冷冰冰。一男一女在台上喋喋不休，关于爱、关于性，关于信任……这些细碎的对话指向了一个主题：我们的婚姻出了什么问题？到底如何挽救我们的婚姻？

▲《开放夫妻》剧照

就像真正实行“开放”的波伏娃在书里写：婚姻不是快乐，而是牺牲快乐，这是对两个心灵的考验。

2016年5月，上海椎 剧场把达里奥 福和妻子弗兰卡拉梅共同创作的《开放夫妻》搬上话剧舞台，在两个月的时间连演了二十多场。

等到11月，这部话剧移师北京中间剧场的时候，达里奥 福已成故人。2016年10月13号——就在鲍勃迪伦被宣布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当天，90岁的达里奥 福阖上双眼。

新的经济特征释放出新的思潮，这部创作于1980年代、意在讨论性别政治的意大利即兴喜剧，来到热衷解剖婚姻，讨论“亲密关系”的当下中国，似乎也更聚焦“开放关系”的话题本身。

他的剧作了得

只是因为他的表演了得

历史总是一遍遍重演。鲍勃 迪伦得奖时的一片喧哗，在1997年也曾经上演。意大利国内对达里奥福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满是微辞。作家们轻蔑地表示，达里奥 福不过是个演员，哪里算得上一个作家？

另一些评论较为委婉客气：达里奥·福是个好的戏剧家，不过他属于过去——激进左派的时代永远不会回来了。而安博托艾柯的说法，大概能摆脱政见的偏颇，中允地表达意大利人对达里奥福的看法：意大利人很难把福作为演员的力量与他的剧作分开来看，“我们几乎倾向于认为他的剧作了得，只是因为他的表演了得”。

一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个月，达里奥福仍在演戏。他在舞台上演了两个小时。下台后，他的医生直呼这是一个奇迹。生命的最后几年，他都在演独角戏。2013年，他一辈子的爱人、一生的合作伙伴弗兰卡拉梅早他一步离开人世。1997年，就在达里奥 福获得诺奖垂青的时刻，还有一些声音指出：弗兰卡 拉梅应该和他并列。

1958年，在结婚四年之后，这对夫妻创立了自己的剧团，自此开始共同创作、共同演出。

在长达十年时间里，他们每一季都会有新作诞生，并在整个意大利巡回演出。今天达里奥福演《滑稽神秘剧》，明天拉梅就演讲述女性话题的《她就是教会、家和床》。

作为彻彻底底的左派，他们的作品总是对权力机关和政治充满讽刺，时刻调戏着审查者的神经。1962年，他们与电视台签订合作协议，但是官方很快就被他们表现工薪阶层生活的小品吓破了胆。禁令很快下达，他们被排除在意大利电视体系之外达15年之久。

然而不断的审查、禁令并没有阻拦达里奥福的戏剧道路。他有一种罗宾汉式的形象，永远与江湖、人民大众站在一起。1970年创作的《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也基于这种左派斗士的精神。1969年，米兰火车站发生爆炸案，一名无政府主义者因此被拘捕，不久他便在拘留所坠楼身亡，警方随即宣称“畏罪自杀”。达里奥福由此创作的剧作，在世界范围内被搬演千余次。在中国，因为先锋戏剧导演孟京辉的版本，而使得这位意大利剧作家被人熟知。

改变事情

第一步是讲述

永远在舞台上陪伴他的弗兰卡拉梅，则是一代意大利人心中的剧场女神。在黑白照片上，这个出身剧场世家的小姐，有着一头银色的短发，眉目间有碧姬·芭铎的神韵。

作品的争议、权力机关的封禁没有吓退她和丈夫，却给她带来了真实的伤害。1973年3月9日，她在米兰街头被新法西斯主义者绑架，并被带到一辆军用卡车里，饱受点燃的烟头、冰冷的枪管凌辱折磨，更惨遭强奸。之后，浑身流血的她在一个街头公园被抛下。

出人意料，事情发生后，拉梅选择了对丈夫沉默。直到两年之后，她才向达里奥福吐露了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剧，以写信的方式。同一年，在一段大约十分钟的独白《强奸》中，她将这段故事透露给大众。

“改变事情的第一步就是讲述，将发生在我们生活中的事讲述给人们听。”

在达里奥福的葬礼上，他们的儿子Jacopo在致辞中讲述了夫妻俩共同的创作信条。1983年，《开放夫妻》问世之后，这部讲述婚姻生活与两性政治的戏剧引发了格外多带有窥探意味的好奇。达里奥福和拉梅却并不掩饰自己生活在创作中的折射。

《开放夫妻》里的夫妻，也面对着各种失败的交流——这几乎让人无法不联想到拉梅曾经面对达里奥福的缄默。而剧中那个自我中心、性格矛盾的丈夫形象，活生生像是达里奥福对自己的讽刺。

不过更讽刺的是，这出开诚布公将床笫之间与情感角力放到舞台上的作品，并没有阻挡达里奥福和拉梅婚姻的衰败。1987年，在一个电视节目上，拉梅承认她和达里奥福已经分开。共同经历了大灾大难，却抵挡不过日常生活的琐碎——这句陈腔滥调，在达里奥 福和弗兰卡拉梅的身上却似乎格外贴切。几年后，两人又复婚了。

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达里奥福和拉梅一起在舞台上演出《开放夫妻》。剧本里里布莱希特式的间离，更像是对剧中人的提醒：我是戏里的角色，我还在说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