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朗雄打破“马-勒平衡”成可能

一袭“工装”已成梅朗雄的标志性形象。视觉中国

王丽云

2017年总统竞选被认为是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史上最难预测的选举，这首先应该归功于右翼共和党候选人弗朗索瓦·菲永。自去年成功当选中右派党内总统候选人后，菲永本已稳操胜券。但法国《鸭鸣报》相继登出其“吃空饷”“贷款门”等猛料，自此，他在民调中一落千丈。这场史上最扑朔迷离的大选也就此拉开帷幕。

之前民调及不少业界人士普遍认为，马克龙和玛丽娜·勒庞将最有可能进入第二轮投票。但在距法国总统大选4月23日第一轮投票不到两周时，“不屈的法兰西党”候选人让-吕克·梅朗雄在民调中突飞猛进，这位激进左派有没有可能打破“马-勒平衡”?

人气上升内外有因

在其他候选人的民意支持率都普遍有所下降的情况下，梅朗雄的支持率却扶摇直上，由今年1月底的第五位(9%)升至如今的第三位(18%)，狂甩阿蒙(9%)，赶超菲永(17%)。

梅朗雄是一名优秀的策略家，非常善于利用当代媒体技术，巧妙包装，迎合选民。为“接地气”，长期穿一袭“工装”;今年2月，花数万欧元，利用全息投影技术，达到在里昂和巴黎两地同时演讲的效果，吸引了上万民众，场面宏大。他还是一位卓越的演讲家，在3月20日和4月4日两场电视辩论中力辩群雄，坚定自己的信念，顽固却不失真诚。据民调显示，梅朗雄是两场辩论的最大受益者，是最具说服力的候选人，这为其增加了不少“粉丝”。

在这些增加的支持者中，有相当一部分来源于阿蒙阵营。在今年1月的左派初选中，阿蒙胜出，成为左派总统候选人。此后，他一直试图联合早已四分五裂的左翼阵营，欲挽救似乎已成定局的败局，但事与愿违。阿蒙是左派中的左派，极力想划清与奥朗德政府的界线，但这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根本无法割断。此外，他在两次电视辩论中表现平平。在如此形势之下，阿蒙的支持率也急转直下，跌进10%的大关。而与阿蒙许多观点相吻合的梅朗雄却春风得意。见此情形，不少阿蒙支持者转而支持梅朗雄，毕竟这两个阵营的支持者总会习惯性地将两位候选人联系起来。梅朗雄自己也曾透露过，如果当选，很可能任命阿蒙为总理。两人2月份时还曾一度达成“互不攻击”的君子协定。见阿蒙无力回天，更多选民将希望寄托在梅朗雄身上，以此挽救左派。

此外，有一部分支持者也可能来源于小勒庞和菲永阵营。梅朗雄和小勒庞分别代表了左右派的两个极端，在欧盟、经济等不少问题上观点接近，但相比于小勒庞，梅朗雄的纲领存在不少缓冲地带:他质疑欧盟，但很少宣称直接退欧，而采取逐步商量之策;对待移民、宗教等问题充满人文情怀———这些或许可以为其在小勒庞那里争取到一些观点没有那么激进的选民。至于那些可能从菲永阵营流向梅朗雄阵营的选民，很大程度上应缘于对自己候选人“以权谋私”的失望与不满，而梅朗雄被很多人认为是个正直的人，这从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菲永的缺陷。

逆袭的最大契机是阿蒙弃选

尽管小勒庞和菲永阵营中的一小撮人会因不同理由转而支持梅朗雄，但这部分人所占的比例应该不大，倒戈趋势也不会一直持续。Sofres在4月9日进行的民调显示，小勒庞和菲永支持者中确定投自　己候选人的比例分别高达76%和75%，比梅朗雄、马克龙、阿蒙等其他候选人都要高很多，因此，这两个阵营不会为梅朗雄晋级第二轮带来多少额外的力量。

此外，梅朗雄超高的人气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个人魅力与演讲口才。但选总统不能只流于表面，民众自然会逐渐将目光由候选人本人转到其纲领政策上。这时就会产生一个问题，被吸引过来的选民是否与梅朗雄有着相同的观点?　民调显示，绝大多数法国民众的愿望是减税、减少国家干预、给予企业更多的自主权等，就目前极左派所推崇的政策来看，这些愿望很难得到满足。此外，值得注意的是，法国国债收益率继续走高，外来投资者已将梅朗雄看成一个新的威胁。

那么，国内外对梅朗雄政策的不信任是否足以阻挡其进入第二轮?　法国资深记者让-米歇尔·阿巴蒂在其新出版的《2017年，谁是最优秀的说谎者?　》一书中有关法国民众心理的一句话引人深思:“绝大多数选民并不在乎候选人的纲领是否贴切，他们看重的是承诺，他们听的是音乐。”那这就要看多少选民乐意听梅朗雄的“歌曲”了。

这些不确定性因素为梅朗雄继续上升创造了可能性，但能不能帮他赶上小勒庞或马克龙?就目前看来，应该希望不大。他翻转的最大契机是阿蒙放弃竞选转而汇入梅阵营。4月11日，《费加罗报》　称一条来源不明的短信透露阿蒙将放弃竞选，支持梅朗雄。随后，阿蒙发言人立即辟谣，指责媒体对己方阵营的毒害。这条消息是否属实，我们无从得知，但这多多少少影射出梅阿联手的可能性。在距第一轮投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阿蒙会不会为了给左派争取更多议会席位而作出惊人之举?我们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阿蒙为竞选已经做了很多改变，包括其纲领;毕竟选举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梅朗雄进入第二轮，阿蒙将号召支持者投票给梅。

纵观梅朗雄的政治生涯，这位理论家一直没能得到大展才能的机会，他怀揣梦想，满腹经纶，却得不到社会党重视。他脱党单干，2012年参加总统竞选，第一轮获10%左右的选票，位列第四，次于小勒庞;而这次不断上升的民意使其进入第二轮由不可能变成可能。纵观法国历届总统选举，绝不要看低民调中的第三名，因为他有不小的机会能在第一轮投票中扭转局势，1995年的法国前总理若斯潘和2002年的老勒庞不就是明晃晃的例子吗?　历史会不会在梅朗雄的身上重演?　我们拭目以待。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法国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