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对抗冲突或进一步升级

23日，在伊拉克摩苏尔，政府军收复战事进展顺利，从老城区撤离的平民抵达工业区。新华社发

■唐见端

叙利亚局势目前眼花缭乱。美国支持的拉卡攻城战正式打响；邻国伊拉克的摩苏尔战役进入尾声；美军在数次空袭叙南部坦夫地区的叙政府盟军之后，近日又在北部拉卡地区击落一架飞往代尔祖尔的叙军战机；伊朗首次发射导弹打击叙东部极端武装，俄罗斯则以中断与美在叙合作回应美国军事行动。

武力实现叙政权更迭已无可能

事情要从2015年春开始说起。当时，巴沙尔胜选所形成的叙利亚政府军优势开始瓦解，各路武装向政府军全面出击，后者四面抗敌，地盘日渐逼仄，终至“伊斯兰国”由东、“支持阵线”及“自由军”由西对大马士革形成夹击。然而局势就此开始变化。随着政府军的控制力被严重削弱，“伊斯兰国”势力急剧膨胀。2015年9月，规模空前的叙利亚难民潮涌向欧洲，同月底，俄罗斯正式军事介入叙利亚———这是一个标志性事件，标志着美国通过武力在叙利亚实现政权更迭已无可能。

如果说2015年春到同年9月是反叙同盟的攻势阶段，那么从2015年9月到2016年8月可说是反叙同盟与保叙同盟之间的相持阶段。这一时期，美、俄在打击“伊斯兰国”的同时，都在支持各自盟友攻击对方武装力量。

2016年8月，美国支持的叙利亚库尔德武装越过幼发拉底河西岸，攻占叙北部重镇曼季比，震怒的土耳其与美国达成默契：以南北流向的幼发拉底河为界，叙库武装只能在河东发展势力。渡河事件之后，已与土耳其改善关系的俄罗斯决定允许土耳其以打击“伊斯兰国”的名义进入叙境内。土耳其遂发动“幼发拉底盾牌”军事行动，把叙库武装逼回幼发拉底河东。

叙库武装渡河前一个月，土耳其发生了未遂政变，埃尔多安认定美国有支持政变的嫌疑。渡河事件因此加剧了土耳其对美国的猜忌，而俄土合作也就此开始。投桃报李，此后土耳其在俄、叙发起阿勒颇战役时未向反政府武装提供实质性增援，策应俄叙联军在2016年12月夺回阿勒颇市。之后合作扩展至俄罗斯、土耳其和伊朗，三方于今年5月宣布在叙境内建立冲突降级区，使得叙政府军能够腾出一部分力量向东部的拉卡和代尔祖尔两省发动攻势。

美欲使叙利亚继续处于分裂状态

就叙利亚政府而言，夺回能源丰富的东部省区，或至少在东部省区赢得军事主动，能极大增强日后在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中的地位。随着摩苏尔战役接近尾声，叙政府的愿望似乎又多了一层有利因素，因为参与摩苏尔战役的伊拉克民兵组织“人民动员联盟”宣布，待战役结束后将进入叙利亚与政府军并肩作战。“人民动员联盟”得到伊朗支持，人数超过一万，战斗力据称不亚于黎巴嫩真主党。若他们果真进入叙利亚，力量天平将决定性地倾向叙政府。

5月29日，“人民动员联盟”攻占北部一处与叙利亚交界的地区之后，并未继续西进，因为对面的哈塞克省由库尔德武装控制，难以突破。“人民动员联盟”目前正继续南下，希望攻占“伊斯兰国”在伊拉克的最后一个补给基地加伊姆镇。加伊姆对面是叙利亚的代尔祖尔省，“人民动员联盟”如在此入叙，将首先打击围困代尔祖尔市三年多的“伊斯兰国”武装。此前叙政府军曾多次试图驰援守军，但受到极端组织和美国的双重压制。叙伊双方如能在代尔祖尔会合，既可从西北方向对拉卡市形成压力；又可从西南方向对以约旦为基地的反对派武装形成威慑。

正是在这一背景下，美国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阻止叙伊会合计划。在拉卡击落飞往代尔祖尔的叙军机，可视为美军在叙北部建立了“禁飞区”，以阻止叙军东进。在连接叙、约、伊三国的叙利亚坦夫镇，美军除了空袭亲政府武装之外，还把部署在约旦的远程火箭炮移至该地。火力超强、机动性一流的火箭炮可对叙伊在代尔祖尔的军事集结构成严重威胁。

美国的举动不难理解：政权更迭已经翻篇，能做的只是让叙利亚继续处于分裂状态，让俄、伊这两个对手无法取而代之。但是，对抗与冲突升级的风险也由此增大。伊朗向叙东部发射导弹，是对所支持的武装力量在坦夫屡遭美军袭击向美国示威。至于俄罗斯中止俄美合作的声明，隐含两层意思：第一，将撤回对叙库武装的支持，联手土耳其，在军事和政治两方面对叙库进行打压，最大限度地压缩其在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中的分量；第二，将直接打击美国所培训的阿拉伯反政府武装。美国有能力对伊、俄行动进一步反制，但美国及其北约盟友可能无法承受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智库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