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黑胶复兴而是黑胶变时髦了
■罗杰
30年前用CD打败了黑胶唱片的索尼，现在准备重新生产黑胶唱片了。
日本经济新闻报道称，索尼计划从明年3月开始在日本静冈的一座工厂生产黑胶唱片。索尼音乐发言人认为，他们作出这个决策，是因为那些习惯使用数字音乐的年轻人重新喜欢上了买黑胶唱片。“很多年轻人会买他们在流媒体服务上听到的音乐的黑胶碟版本。”
去年是日本黑胶碟销量在十年来最好的一年，达到了79.9万张。黑胶开始卖得好是一个全球现象，市场研究机构尼尔森的一份报告显示，2015年，美国黑胶唱片的销售额达到了4.16亿美元，比2014年提高了32.2%。国际唱片业联合会 IFPI的一份数据则显示，今年第一季度，英国黑胶唱片的销量达到64万张，比去年同期增长了61.8%，市场份额占到3.9%，而去年同期则是2.1%———几乎翻了一倍。
黑胶唱片出现增长的趋势，是从十年前开始的。根据国际唱片业联合会IFPI 的统计，全球黑胶唱片的销售额从2006年开始回暖，从3400万美元猛增到4800万美元。从那之后，黑胶唱片就基本上以每年百分比两位数的速度增长到今天。也是从2007年开始，“黑胶复兴”(VinylRevival) 成了一个专门的概念和口号。
那么，最近10年来买黑胶唱片的，都是什么人呢？
是那些出生在CD和数字音乐时代的年轻人。在美国，24岁以下的年轻人成为了黑胶购买的新主力。从全球范围看，这个趋势也是类似。根据咨询机构“数字市场展望 (DigitalMarketOutlook) 的调查，34岁以下的黑胶购买者占了总数的57%。
听数字音乐的门槛很低，随便一台能联网的电子设备就可以。而一台黑胶唱机通常价格更高，具有CD没有的温润音色。黑胶唱盘大的包装充满复古感，这一点很吸引年轻人。有年轻人认为，黑胶唱片听完一面需要翻面，也使人产生“仪式感”。
在日本，年轻一代流行歌手 KyaryPamyuPamyu、Perfume 都开始出黑胶版唱片，封面看起来也更吸引年轻人。74岁的日本知名黑胶唱片录音师小铁彻在接受杂志 《AERA》 采访时表示：“差不多2年前开始接到的邀约就变多了。
当下走红的流行歌手，出黑胶碟会卖得更好。2015年，全球卖得最好的两张黑胶专辑是阿黛尔的 《25》 和泰勒斯威夫特的 《1989》，全球销量分别为11.6万和7.4万张。
这也是为什么索尼会回过头来对黑胶感兴趣的主要原因。对于索尼这样在音乐领域的巨头，恢复生产黑胶唱片没有任何技术难度，销售渠道也是现成的。只要在录制CD的同时，再压一套黑胶版的，一张专辑可以多卖一次黑胶版，何乐不为？
不过，先别忙着为“黑胶复兴”喝彩。
虽然市场对黑胶的需求变得旺盛，但还是一门小生意，并不是未来趋势，无论对于索尼还是整个音乐产业来说。
如果将视角放大到整个音乐产业，黑胶唱片所占的比例还微乎其微。无论黑胶怎么增长，它还是整个音乐产业中非常小众的复古风潮。即便是黑胶唱片十年内最好销量的2015年，黑胶唱片所贡献的营收占比也还不到3%。IFPI 最新的2016年音乐产业年报显示，全球的实体音乐产品 (包括黑胶、CD、卡带等) 整体收入降了7.6%。数字音乐营收增长了17.7%，占整个音乐行业产值的一半。以索尼音乐为例，索尼音乐2015年的营收当中，有51.5% 的来自流媒体。
另一项研究的数据则更令人尴尬：调查显示，有48%的黑胶唱片购买者表示，在买下黑胶唱片后，他们并不会“真的去听黑胶”。其中，有41%的人在闲置买来的黑胶唱片的同时，也闲置了自己的黑胶播放机；其余的7% 则干脆就没有黑胶播放机，然而他们还是会购买黑胶唱片。只有余下52%的黑胶购买者才是既拥有播放机器、又真的会去使用的人。
比起CD，黑胶唱片的性价比非常低。在美国，阿黛尔的 《25》 售价在20美元左右；一张复刻的披头士黑胶专辑，大多数时候要卖50美元。那么，黑胶凭什么能让乐迷心甘情愿掏出真金白银？
一个原因是，拥有黑胶是件非常时髦的事情，这是大多数“跟风”黑胶迷不愿说出口的理由。在美国，连运动装、啤酒品牌都开始推出自己的黑胶唱片，可见它在时尚圈的影响力有多大———大多数黑胶拥有者是这样想的，如果凯特·温斯莱特都在“晒”黑胶，那么在 Instagram(照片墙)放上一张黑胶唱片，一定能收获更多的点赞。在这里，黑胶其实和音乐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
不过，更多的情况是，购买黑胶是乐迷“拥有”并保存音乐的最佳途径。虽然网络和数字音乐已经让听歌这一行为不再依赖于实物载体，但是只有实物载体的CD或是黑胶，才可以让他们感觉到“真实地”拥有了音乐———其中，黑胶是实物唱片中，最能达到这种效果的形式。英国广播公司最新公布的民意调查中，近一半的黑胶唱片购买者，都会先通过音乐流媒体服务试听所要购买黑胶唱片，并且往往都是YouTube、SoundCloud等等免费流媒体。所以他们的情况大约是：在流媒体上用免费的形式来选择自己喜欢的音乐，再到黑胶市场上用大价钱来“拥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