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式”精细呵护古树名木
在嘉定区嘉定镇塔城路环城河桥西侧，李军为有着200多年树龄的古银杏涂绿材防腐剂进行防腐处理。(受访者供图)
■本报记者 李静
嘉定古树公园内，有一棵编号0001的申城“树王”———1200多年树龄的古银杏，每年一到季节，它就会如约披上炫目的金黄色，南北18米、东西16米的树冠伸向25米高的天空，枝繁叶茂，“燃亮”一大片天空；树下，铺满一地同样黄灿灿的叶子。其时，很多游人会围着古树兴奋地欣赏、拍照，还有新人在树下变换造型拍婚纱照。李军也会绕着古银杏走走，但他细细查看的不是满地落叶，而是树干自上而下的23个树洞以及树的长势。
李军是一名绿化技师，在绿化管护行业工作20年，专门养护古树名木10多年。现在，他所在的公司负责养护嘉定区176株100年树龄以上的古树名木，以及168株树龄在80-100年的“候补古树”。面对饱经风霜依然旺盛生长的古树名木，李军感慨，“每一棵都极其珍贵，即使是保养也要考虑周全、慎之又慎，对待树干、根须、枝条和花叶要有‘考古式’的精细，除了必要的抢救、复壮和维修，最好敬而远之，不频繁接触，任其自然生长。”
古树一旦受伤便不可逆，养护要谨慎
每当时节变换，很多亲朋都来问李军：这棵广玉兰古树何时开花？ 那棵古银杏多久才变黄？ 他的答案往往与实际相差无几，“每棵古树名木每月至少巡查两次，定期‘体检’，台风、极热、极寒等情况增加巡查频次，现场观察、检查、拍照、记录存档，形成‘一树一档’，对它们的开花、结果、落叶时间等大致都有掌握。”
日常巡查主要看古树树体有无腐烂、病虫害、虫洞和树洞等。作为“树医”，站在树下“望”，李军便可把树的健康探个八九不离十———树叶有密集、成规模的虫眼，得及时研究“对症下药”；偶有虫眼，不必惊慌，古树自有“免疫力”，先观察一段；树叶中间泛白，很可能有刺吸式害虫，比如香樟上的红蜘蛛。再是“切”，摸摸树皮、敲敲树干基本能断定有无“病情”。他最担心的是树洞，洞里往往伴有腐烂。对付树洞，很多“老法师”常用水泥封堵，李军发现，水泥封堵大多数时候效果不错，但一旦水泥块脱落，洞口朝上时，雨水极易灌进洞里，却不易蒸发，难免会再次腐烂。他反复摸索，用了新方法：先剔干净腐木、死木，在修整后的表面刷桐油以防腐防水，在树洞口紧紧卡上一层铁网，以阻挡小动物进入筑巢建穴，再在铁网上面搭个小遮雨棚挡住绝大部分雨水。
目前，可用于古树检测、修复和维护的新技术、新设备不少，比如声纳探测仪为树木造影、针孔摄像头测树洞等。李军说，“技术和方法要看具体情况，怎么对古树好就怎么来。”探树洞时，如果可能，他仍喜欢伸手去洞里摸索辨别，“哪里空了，空了多少，烂了多深，手一摸全明白了。这种活儿，上手才踏实，针孔摄像头太暗看不清，把握不准。”而树洞往往是虫、鼠、蜜蜂甚至蛇最爱的巢穴，李军笑说，“都遇到过，小心点就是了。”
行业内每每推出新型杀虫剂、树木营养剂等，即使是生物药剂，李军也会异常谨慎，从不直接使用，而是先在苗圃的小树苗上试验，观察一两年，确保安全后再用于古树。“如果小苗都没问题，那几百年的大树应该没问题。”李军说，“古树一旦受伤，很可能是不可逆的，还是谨慎点好。”他设计的每个维护方案都要经历数月的研究论证，多方征求意见，维修可能只需两三个月，但前期讨论往往超过半年，“想得远一点。”
想方设法为古树名木争取良好生存空间
据不完全统计，上海现有100年以上树龄的古树1613株，树龄80-100年的古树后续资源1056株。按照规定，古树、名木的保护区为不小于树冠垂直投影外5米，古树后续资源的保护区为不小于树冠垂直投影外2米。但数据显示，其中两成古树受到人类活动影响，11%的古树周边是水泥等不透气铺装。嘉定区的古树名木较多，分布散，同样面临上述难题，这些年，李军为古树名木争取良好生存空间花了不少心思。
两年多前，朱桥地区一个村子拆迁，村里有棵600多年的古银杏，李军和同事紧紧盯着，和区绿化部门一起去和当地相关部门沟通，旧房一拆便在古树周边围起2000平方米的保护区，种上疏根、固氮的浅根系豆科植物。现在，只要古树名木周边有建设项目，李军和同事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先给工程部门宣讲古树名木保护规定，再商量保护措施。“周边的水位、土质、覆盖物等都有可能影响古树生长，挖条小河、填条小溪、种水稻还是种蔬菜，差别很大，对古树根系会有影响。”李军说，“古树保护不同于一般绿化，不是建设规划的最后一步，而应是通盘考虑的第一步。”
在农忙时，李军会特别注意宅前屋后、农田周边的古树，有时一天跑好几趟。“早些年，农民习惯把秸秆堆在古树围栏里，我们一边劝阻，一边往外搬，可人一走又放进去了，只能回去再搬出来，像捉迷藏。”李军说，“现在好多了，大家都知道要保护了。”
在李军制定的古树名木保护方案里，还有完善防护栏、建避雷针或避雷塔、增加水位井等，他们还发动古树名木周边的居民和安保力量等做志愿者，就近守护这些“生态活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