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世界 | 开车若等闲的以色列司机

在以色列工作、学习和生活，如果不能克服强迫症，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可能是看惯了生死离别、风云变幻，以色列人已经形成了一套特有的生存心理机制：行啊、无所谓啊、看着办吧。怀揣着这种随遇而安、差不多就行了的人生理念，仿佛天塌下来了他们也不着急——自1949年建国至今的近70年时间里，这里的天也的确塌下来好几次。

以色列人“无所谓”的“佛系”精神，在司机身上体现得特别集中。虽然说佛系，但是以色列司机开车也很猛，估计是年轻的时候战斗机、坦克和拖拉机开太多的缘故，平时开着小小的马自达也敢“别”公交车。有很多素质欠佳的司机，经常为了一己私事把车停在马路中间，后面堵了一大排车不停地鸣笛，他还是能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的事情做完，比如下车去马路边的小卖部买东西或者跟行人问路等。第一次见到这种在马路中间停车的私家车司机，我感到非常震惊。但直到有一天，我乘坐的公交车竟随意停在路边，司机慢悠悠地下车买了一盒无糖口香糖，那一刻我的内心是崩溃的。然而，车上的其他乘客都司空见惯一般，刷手机的继续刷手机、发呆放空的继续发呆放空……这真的很佛系。

在以色列，新手公交车司机或刚刚被分配了新线路的公交车司机也经常开错路，开错了之后有时候完全无法原路返回，死死卡在水泄不通的车流中，只能让乘客下车自己走到附近的车站去，而且没有赔偿，这也是很随缘了。在开错路了但是还可以补救的情况下，车上的乘客就会七嘴八舌地充当向导，告诉公交车司机应该走哪条路，乘客们也不会生气，反而觉得非常好笑。有一次我乘坐的公交车的右侧后视镜撞在了路边站牌上，发出一声巨响，但司机并没有停车，而是又开了十几分钟，最后终于停下来，下车把撞歪的后视镜掰回原来的角度。我当时很想冲他大喊：开了十几分钟的车，难道左右变道时完全没看后视镜吗？

根据以色列的交通法规，如果开车时转向灯坏了，司机可以用手伸出窗外来示意转向。然而一次在从特拉维夫到耶路撒冷的城际公路上，我竟然看到了一辆车喇叭坏了的私家车，司机嘴里叼着一个哨子、开着前车窗吹哨鸣笛……比这更夸张的是有一次在我居住的小城市狭窄的道路上，前方有一辆私家车的车顶上放着一把古董椅子摇摇欲坠，仔细一看那椅子根本没有绑、没有任何固定。司机右手扶方向盘、左手伸出窗外扶椅子，龟速前行着……可能是因为这些让人看了脑子短路的佛系开车小瞬间太多了，所以到目前为止我对在以色列开车还是心有余悸。

我和当地朋友交流，询问他们是如何在看到这些司机的行为后完全不发飙、不崩溃的。朋友们纷纷表示：生气有什么用呢？你无法改变他们，他们这些损人利己的小行为，如果不在原则问题上影响你的生活和生命财产安全，大多数时候除了被人嗤之以鼻之外，都会被人们原谅、忽视和遗忘。当然了，在高速公路上前车车顶忽然飞下来一张古董椅子肯定是非常危险的，但小区里面相对没有那么危险。如果事事都较真的话，生活该有多累呢？　这回答也是很佛系了。

我的以色列驾车教练也是一个很佛系的老爷爷，从来不发火、不骂人，一直心平气和，从上车就开始和我拉家常，主题从如何做人到城市发展历史变迁等，经常因为拉太多家常而忘记提前告诉我在路口应该左转、直行还是右转，临时变道真是压力很大。

在以色列工作和生活，有很多人教导我：Done i s better than perfect，翻译成中文应该是“完成比完美更重要”。而实际上，以色列人哪里有什么完美主义，根本就是“差不多就行了，不用吹毛求疵”。距离这种佛系境界，我还差了几百年的修为，而现在，我需要在遍布佛系司机的马路上，继续渡劫。

作者：关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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