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科院国家天文台宣布,经国际天文学联合会小天体命名委员会批准,国家天文台于1998年9月25日发现的国际永久编号为“79694”的小行星被正式命名为“南仁东星”。
同日,由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创作捐赠的“时代楷模”南仁东塑像在“中国天眼”现场落成。
从星空和地面两个维度,这位“中国天眼”的发起者和奠基人,将永远聚焦这个世界最大单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
▲南仁东在FAST工程施工现场
仰望星空,致敬南仁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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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仁东简介】
南仁东(1945年2月—2017年9月15日),中国天文学家、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研究员,曾任FAST工程首席科学家兼总工程师,主要研究领域为射电天体物理和射电天文技术与方法,负责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FAST)的科学技术工作。2017年5月,获得全国创新争先奖; [1] 2017年7月,入选为2017年中国科学院院士增选初步候选人。
南仁东于1945年出生,1963年就读于清华大学,于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获硕士、博士学位。后在日本国立天文台任客座教授,1982年,他进入中国科学院北京天文台工作。1994年起,一直负责FAST的选址、预研究、立项、可行性研究及初步设计。作为项目首席科学家、总工程师,负责编订FAST科学目标,全面指导FAST工程建设,并主持攻克了索疲劳、动光缆等一系列技术难题。2016年9月25日,其主持的FAST落成启用。
2017年9月15日晚,南仁东因病逝世,享年72岁。
“天眼之父”南仁东
历经了22年的风雨,巨型“天眼”终于向世界睁开,让中国的射电天文学一举领先世界水平10到20年。然而,就在“中国天眼”运行将满一年、首批成果即将出炉的时候,FAST工程首席科学家、总工程师,72岁的国家天文台研究员南仁东却悄然离去,这位将毕生心血都奉献给了“天眼”、被尊为“中国天眼之父”的老人,再也看不到这一切了。
▲南仁东站在FAST圈梁上的经典回眸
最后的时光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行了,我就躲得远远的,不让你们看见我。”这是南仁东刚刚得病的时候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当时,他的学生、助理姜鹏只觉得这是句玩笑,不曾想,他真就这么悄悄地出国看病,自己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5月15日,就在南仁东出国的前几日,姜鹏在电话里汇报完工作,突然问他:“老爷子,听说你要去美国?”他低沉的声音说:“是的。”沉默半刻后,他问:“你有时间回来吗?”姜鹏当时没有多想,就一贯的直来直去:“这边儿事太多了,我可能回不去。”
没想到,这寥寥数语,竟成了诀别,成为姜鹏心头难以平复的遗憾。
在得知他已经离世的时候,姜鹏打开邮箱里南仁东的最后一封邮件,回复道:“老爷子,咱们还能聊聊吗?怎么感觉我的心情糟透了呢……”
怎么可能忘记你
“我特别不希望别人记住我。”他曾和家人说过这样的话。如今,这个洒脱的老爷子独自驾鹤西去,并留下遗愿:丧事从简,不举行追悼仪式。
再谈起南仁东,他的学生、FAST工程办公室副主任张海燕数度哽咽,泣不成声。她总以为自己还能再见到那个似乎无所不知、爱抽烟、嘴硬心软的老爷子,听到他在隔壁办公室喊自己的名字。而这些昔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场景,如今却成了一种奢望。
“我们FAST人都非常非常敬重他。”FAST工程馈源支撑系统副总工潘高峰告诉记者,在南老师过世之后,很多合作单位、评审专家都自发打电话来问候,为他的离去感到悲痛。还有人自发地在南仁东生前工作的办公室门口献上鲜花,有人路过他的办公室时,会在门口鞠躬致敬。
一个神奇的老头
“他可以很讲究,也可以很不讲究。”一位学生这么形容南仁东。
FAST工程副经理、办公室主任张蜀新对记者说,南仁东是一个很有个性、爱美的老爷子。他说,老爷子的审美很好,“你看FAST多漂亮。”。
这样一个爱音乐、爱画画,常年留着小胡子、爱穿西装的“讲究人”,却是个相当随性的老头儿。他爱抽烟、爱喝可乐,还经常往西装口袋里装饼干,而又忘记拿出来,过段时间一看,全都成饼干末儿了。
他精干、率性、气场强大,姜鹏这样描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但一看他就是头儿,甚至有点像土匪头儿”。
他给学生发邮件都自称“老南”,也让大家直接这么叫他。而大伙儿私下里更爱喊他“老爷子”。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身任FAST工程“总司令”的他竟成了现场与工人最好的朋友。同事们回忆,南仁东常常跑到工棚里和他们聊家长里短,他记得许多工人的名字,知道他们干哪个工种,知道他们的收入,知道他们家里的琐事。他经常给工人带些零食,还和老伴亲自跑到市场给他们买过衣服。而工人们也完全不把他当“大科学家”,甚至直接用自己吃过饭的碗盛水给他喝,像家人一般不避嫌。
▲南仁东(右五)和工程人员、施工工人合影留念
他就是这样一个极善良,一心为别人着想的人。南仁东过70岁生日,学生们要给他庆祝,他只同意简单一起到园区餐厅吃了个午饭;他生病期间,学生们去看他,他说人来可以,什么东西都不许带;治疗期间,他仍然坚持到办公室工作;他从不愿意麻烦别人,却经常带学生改善生活、操心他们的工作和发展。在贵州山区,他见到当地人生活的艰苦、上学的不易,就自掏腰包给予他们资助。时至今日,仍有受助的学生给他写信。
最令姜鹏羡慕甚至有点“嫉妒”是,“老南”有着近乎传奇的人生经历:年轻时,他曾利用大串联的机会跑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在上山下乡的十年里苦中作乐,到北京天文台工作后,又跑去荷兰求学,之后在日本工作当了客座教授,最后又回到了祖国。
对于这其中精彩的细节,姜鹏听得“如痴如醉”。一开始以为他在吹牛,慢慢发现不是这样——“我能求证的事情,他说的都是真的。”在姜鹏眼里,南仁东的人生充满着执着、义气和随性,“太有意思了,我太喜欢了。”
FAST是他的生命
同事们都说,FAST是他用生命换来的。长时间的巨大压力,压垮了身体的免疫系统,令南仁东原本健壮的身体不堪重负。
FAST是我国天文学发展的一个“窗口”,让中国有了一个领先世界的机会。在这个机会面前,南仁东当仁不让,挑起了重担。
“这是一件没有退路的事,FAST立项后,南仁东多次和我提到自己肩上担子的重量,说不敢有半点疏忽,项目做不好没办法交代。”共事多年的老同学,FAST工程顾问、高级工程师斯可克回忆道。
20多年来,南仁东始终以超强的责任感来应对超负荷的工作量,癌症发病后仍然坚持工作。这在斯可克看来,是一种不惜以命相搏的悲壮。
在FAST,南仁东是最勤奋的人,基本没什么节假日,每天都要处理上百封工作邮件。他常给同事们算一笔账:“如果因为工作没做好,FAST停一天,就等于国家白扔了12万。”
这让一贯洒脱的南仁东也有了寝食难安、手足无措的时候。“也许是他背负太多的责任了。”他的学生、助理姜鹏说。那是许多人都能回忆起来的FAST经历的一场重大技术风险,即索网的疲劳问题。2010年,工程从知名企业购买的十余根钢索结构进行疲劳实验,结果没有一例能满足FAST的使用要求。
姜鹏说,“当时,台址开挖工程已经开始,设备基础工程迫在眉睫,可由于索疲劳问题,反射面的结构形式却迟迟定不下来,可想‘老南’的压力之大。”
南仁东总是说,人是要做一点事情的。姜鹏说,他不在乎名利,不然也不会放弃日本的高薪,对于院士的名头也相当淡然。“自从认识他以来,没见过他为任何事情低过头。但他自己却说,他低过头,就是为了FAST立项”。
2014年,馈源支撑塔开始安装,南仁东立志要第一个爬上所有塔的塔顶。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不久后他真的一座一座都亲自爬上去了。回想起南老师在塔顶推动大滑轮的情景,FAST工程馈源支撑系统副总工李辉不禁感慨:FAST就像是他亲手拉扯大的孩子一样,他在用他自己的独特方式拥抱望远镜。
在FAST竣工落成的当天,南仁东站在FAST圈梁上,望着“初长成”的大望远镜,憨厚地笑着,欣慰地说:这是一个美丽的风景,科学风景。
▲群山之中的FAST,成为南仁东人生最后的绝唱
编辑:顾军
责任编辑:张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