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记忆 | 在北戴河，邓小平教孩子们游泳，他游向大海深处，像一条稳稳的船
【导读】忆红墙内外之往事、探红色文学出版之路，日前，红色散文作家、万里之子万伯翱的纪实专集《红墙内外》由东方出版中心修订再版推出，增补了数篇文章。万伯翱以亲历者视角，结合出入红墙内外的采访，搜寻历史中的细节，追忆与老一辈革命家的日常交往点滴，展现了他们的理想信念。
中国文联主席、中国作协主席铁凝评价：《红墙内外》亲切质朴的文章风格，有一种不事雕琢的洒脱之风和清明澄澈的宁静之美。经授权，摘选书中章节，以飨读者。
北京百位开国元勋文化促进会暨《红墙内外》再版北京首发会现场
和全国人民一样，1997年邓小平伯伯逝世以后，我们全家深深陷入巨大的悲痛、哀思之中，小平伯伯的骨灰，伴随着花瓣回归他终身热爱的大海中去了，蔚蓝无垠的大海迎纳了她的赤子，也唤起了我积存在脑海中40多年、鲜为人知的小平伯伯和我共同在大海中的情景。
20世纪50年代中期的一个暑假，那时我是刚刚系上红领巾的孩子；随着小平伯伯调入北京不久，不到40岁的父亲也调入国家城市建设部首任部长。
一次，利用星期日我们全家到北戴河海滨去休息。我记得我们一家是乘硬卧车厢，父母在下铺，我和弟弟在上铺，妈妈还很不放心，怕我滚下来摔着，一再嘱咐我：“往里面靠着睡！”
第二天清晨就到达了北戴河。午休后，父亲对我说：“去看看邓政委（那时的邓伯伯已被选为政治局常委和中央委员会的总书记，但父亲总习惯称他为“邓政委”），你也去吧！卓琳是你的校长，邓朴方又是你的同学嘛！”（我和邓朴方同在西南军区重庆市直属人民小学读过书，当时刚从战争中聚拢在一起的孩子头——首任校长就是小平伯伯的夫人卓琳）
车子在绿荫曲折的滨海城市中飞快行驶，我伸长脖子，探着脑袋看见了远处的大海，只见碧空尽处天海相连，我看见了层层海浪前推后拥，不断冲击海岸。那千百年来海浪的拍击声滚滚入耳，在这汹涌澎湃、浩瀚无际的大海面前，我感觉任何诗词文章都难以将她描绘。嘿！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大海，内心十分欢乐。
车子很快驶进了旧式二层楼的别墅中，院子挺宽大，高大的乔木上“知了”畅快地鸣叫着，树下面种满了花和草，显得葱郁幽美。当然空气也是那么湿润宜人，远远地仍能看见蔚蓝色的大海，耳畔浪涛声时隐时现。
那时小平伯伯才50岁出头，身体特别好，朴实的平头乌黑乌黑泛着青光，脸晒得黑里透红，穿着短袖白布衫，下着灰色凡尔丁裤子，足蹬皮拖鞋。
他在一张长长的、铺着白布的桌子旁边的藤椅上边躺着看报，边等着我父亲，旁边还有卓琳校长和系着红领巾的邓朴方、大姐邓琳等。
父亲进去后，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忙向校长致少先队队礼：“卓琳校长好！”
她直叫我名字：“万伯翱，不调皮了吧？是少先队员了，该变成好孩子了（显然我在她当校长的西南军区直属人民小学也是调皮挂号的）！”
接着她问我现在在哪所小学读书，我说：“在育才小学！”（邓朴方则说，到北京后，他进了八一小学读书）
父亲和小平伯伯谈论公事，我和邓朴方到院子里抓“知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们正玩得高兴，大人们喊： 要走了！父亲走到院子里，看我们玩得正高兴，卓琳校长就说：“万里同志先走吧，我们带孩子下海玩玩，再送他回去就是了。”
大概是4点钟，我们跟着小平伯伯、卓琳阿姨下海了。踩着越来越多和越来越细小的沙砾，海涛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海风吹得也越来越猛了。
晒了一天的海水并不太凉，冲过来的海浪似乎要把我吞掉。我抹去脸上苦涩的海水，还未定神，又一排风浪追过来，我不由后退了一下；一群白色的海鸟戏啄着海浪，又展翅冲向天际，是那样的坚强，是那样的无畏无惧，我深深地被感染。
此时，会水的人都投向了大海，小平伯伯转头见我仍站在那里便问我：“做啥子不下去，会游吗？”
我忙摇摇头，又支吾着说：“我没有带游泳裤。”
小平伯伯笑道：“还是个小娃儿嘛，不穿游泳裤一样游哟，快下来嘛！”
我似接到命令，慌忙褪去衣裤只穿个三角内裤就扑进了大海。
海水没过我大腿时，风浪接着又打过来，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小平伯伯拉着我的手，走向海里：“不要怕！水越多越暖。”但我还是怕这深水和大浪。
小平伯伯鼓励我：“四肢划动起来才暖和呢！先学会换气。”小平伯伯边说边给我们做示范，他深呼吸一下，双臂劈开涌过来的一排又一排浪涛，从容不迫、胜似闲庭信步地游着。
《红墙内外》
万伯翱 著
东方出版中心
看到游来游去的朴方，他忙说：“胖子（朴方小名），来教一下你的同学嘛，不要光是自己耍。”朴方很快过来，看着我不敢动的样子，将一个黑色的救生圈（汽车内胎）推给我说：“我们开始先学狗刨式吧！这姿势不好看，但很容易学会。”
小平伯伯看我认真学起来，便很快游向大海的深处，那急风恶浪，他全然不顾，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像一艘稳稳驶向前的航船。
目睹此情此景，我勇气倍增，我似有了水中的灵性，毅然扔开救生圈，按着小平伯伯的指导竟然能游动了起来。霎时我心里乐开了花，憋足了气，挥动着双臂，在风浪中游动着。
40多年的时光弹指间过去了，回忆起大海中的小平伯伯，他是多么像高尔基在诗中所吟唱的海燕：“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敬爱的小平伯伯，安息吧，您和大海一样永存，我们都已学会了游泳，正在您开辟的航道上乘风破浪，奋勇前进。
作者：万伯翱（万里之子）
编辑：许旸
责任编辑：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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