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上海宝山 上海宝山

她,1923年3月出生于宝山淞南三瞿宅,

上海解放以后宋庆龄同志的第一位秘书,

建国后曾担任上海市委统战部、市科协领导职务

2015年,抗战胜利70周年之时,在华东医院养病的92岁高龄地下党员杨逸向来访的记者诉说起在家乡宝山,那片红色沃土上曾经经历过的烽火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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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上找到共产党

我是靠“盯梢”,才寻到了心心念念的共产党。那一年我还不满15岁。

那时,父亲在吴淞镇做泥水工,在国立劳动大学后门搭草屋为家。1931年“九·一八”事变、1932年“一二八”淞沪抗战,将我们中国人的怒火、爱国热情与抗日决心统统点燃。当时,“劳动大学”进步学生宣传共产党好,抗日救国,帮助穷人,学校大礼堂内,宝山地区农民从四面八方赶来,看着《放下你的鞭子》,学唱《松花江上》,拳头紧握,群情激昂。我们家离学校很近,就执行着进步学生交代的各种接待任务。共产党,就此在父亲和我这两代人心中扎了根。

我接触到的第一位共产党员,是小学老师顾宗穆。顾宗穆与甘泉小学黄绍宗、察司庙小学严长治三人,当年就读宝山师范时就已加入共产党,后因国民党捉杀,才和党组织失联。顾老师教书时,常面露不甘,说苏州西面有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

我想和他们成为一样的人,因为,我恨侵略者,恨透了。“一·二八”淞沪抗战时,我们在宝山庙行的祖宅被日军烧毁;1937年“八一三”事变,宝山再受重创,全家逃难至大世界难民收容所。自宝山去市区,要经过日军好几道关卡,道道须低头哈腰,姑娘脸上还要抹锅底灰。待检查完,日本兵步枪一挥,用日语喝道:你滚吧!惨不忍睹,大世界外聚集着的大量逃难者,被飞机流弹击中,死伤无数。最终,我们又被迫搬至南京西路一别墅底楼小间住下。

可是,上哪儿去找共产党呢?我看到,我家屋子斜对面一幢小洋房内有位女青年,大眼睛,人端正,貌似大学生。我决心“盯梢”,发现这小洋房是大慈难民收容所。第三回跟踪,杨逸眼看着女青年走到洋房门口,大着胆子拉住她衣服。

“你要干什么?”

“我要跟你进去!”

女青年又问:“你识字吗?”

杨逸答:“念过初一的书。”

“你写几个字我看看……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还真有志气,那你留下吧!来当小先生。”

没想到,这位女青年丁瑜,竟真是共产党员。她来自江苏省委专门成立的难民工作委员会(“难委”)。

于是,我夜里到申新工人夜校当老师,白天则在难民收容所里参演话剧、进行歌咏抗日宣传。第二年,15岁的我,杨逸,由共产党人张巩、丁瑜作为介绍人,正式入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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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店小学当据点

但始终想扛枪打鬼子。

时年,中共江苏省委决定在上海市区和外县之间建立中间革命地带,作为市区与外县游击区之间的联结带,为此专门从“难委”中抽调力量,建立近郊区工作委员会,即“近委”,由省委干事钱伯荪担任书记,周克(后任上海市委组织部长)为副书记,丁瑜为委员。此后,先后约40位地下党员陆续进入宝山及其他郊区,在隐蔽战线开拓党的事业。

15岁的我,一个农村姑娘,不知在日寇军事管制的近郊,要打开局面、建立革命据点是何等危险与困难,她唯有一股坚决听党指挥的坚定信念。即刻行动,我和母亲立马动员当时已在上海浦东德士古公司做工的父亲回乡。

选址就在宝山蕰藻浜季家桥北堍。此地南通江湾、北达杨行、罗店镇与嘉定,东通吴淞,西南是沪太路,位置十分重要。因战争桥断,蕰藻浜靠船摆渡。浜上,日军小汽艇天天巡视。浜南,一所日伪清乡检问所,日日盘查南来北往的过路人。

为掩护开展地下工作,我们家开了一个小酒店,比单纯的农村家庭来得更隐蔽。小酒店大门八字开,进门都是客,不仅有当地的农民兄弟、方方面面的势力人物,也包括土匪头目和清乡检问所人员。备上烟茶点心,嘻哈一番,陪打麻将,套话打探,暗斗斡旋,我们日日面临考验。

从中,我们还要发现、拉拢和发展进步分子。我率先结识了进步青年陆亚雄。陆亚雄是杨行镇人,当时与一帮男青年一同做生意,经常要去上海进货,而季家桥摆渡是必经之路。等待摆渡时,陆亚雄常来小酒店歇脚,我觉着这青年有激情,便悄悄拿出《大众哲学》《论持久战》等文字法宝,装作不经意地和他讨论。一“搭脉”,才知他不仅是抗日爱国的热血青年,而且对共产党有着执着信念。

时逢日伪清乡,宝山杨行将设镇长。我和陆亚雄及其他进步青年一同商量,无论如何要确保这位镇长“身在曹营心在汉”。陆亚雄本就是杨行镇人,熟门熟路,他反复研究,提议镇上名医张炳辰。这位镇长果然“白皮红心”,不仅向百姓开出通行证,方便百姓交通,而且当日伪向百姓征粮征款时,由张医生本人承担。

1940年元月,丁瑜亲自前来告诉我,我又有新任务了:“再办一所学校,以教师身份联系群众,开展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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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办就办。借浜南三瞿宅亲戚杨明生家的客堂,请来同村同辈的杨月仙妹妹担任教师,我亲自来当“小先生”,学校就这么办起来。没想到,本村、邻村的男孩20余位,将客堂挤得满满实实;那些原本十多岁就去吴淞纱厂做童工的女孩,也纷纷入校上学识字,我真是开心极了。

客堂间很快不够用了,我又打起季家桥北堍旧庙空房的主意。修理校舍由父亲总负责,泥水工让小舅和两位表兄承担,妹妹杨月仙则动员二兄杨江生做木工。总共才两间屋,只能一二年级用大教室,三四五年级用小教室,学生多达五六十人。组织很快派来了均为地下党员的孙彬斐、马崇儒前来任教,教师队伍不断扩充。这批青年教师热血沸腾,课中不时穿插时事新闻和工农抗日故事,就连邻村的青年、等候摆渡的过路客,都乐得在教室外听“隔壁课”。

我父亲话不多,却总是默默奉献,他用自己在张华浜的务工所得和小酒店的微薄收入,包揽下学校教师大部分的食宿与生活开支。为了让使学校站稳脚跟,我们又请伪乡长蔡祥生兼任小学名誉校长,伪乡长出面向县教育科备案,取名瑞芝小学。以学校为掩护的革命据点,就这么在日军眼皮底下开展工作了。

都是英雄

苦难孕育力量。

1938年至1945年,利用小酒店、学校,联结、联络进步青年朋友达100余人;1945年日寇投降前后,先后发展党员40余人,并从中选派骨干去抗日根据地——青浦游击区,为投身抗日和人民解放事业培育力量。

这些进步的脊梁,在隐蔽战线中无惧牺牲。

在天通庵(也就是今日上海老北站附近)至吴淞镇的小火车上,我认识了宝山庙行人徐国璋,就此成为亲密战友。徐先生有肺病,经常吐血,却坚持与我一同骑自行车,沿着吴淞镇外马路,一直转到炮台湾附近,观察日本军舰,清点日本兵的人数,他说这叫数数“萝卜头”。由于我们搜集并报美军的情报准确,美军B-29型飞机在吴淞接连投弹,击中日军多处军事据点,大减日军威风。

我最先发展的5位女党员,同属宝山县境内各乡镇,在难民收容所中相识。她们不顾生死,摸清大场、月浦两个飞机场的日军飞机的大小及数量。而陆亚雄,胆敢去炮台收集日军弹药库情况,他有效向敌人内部渗透,甚至搞到了宝山敌人设防的“兵要地图”。

我所无以为报的,还有全家人的倾囊付出。

党组织要求在渡口另外开设小面店,以便搜集群众呼声,母亲二话没说,拿出出嫁时的婚戒,并向教养院陈桂芳老师借钱,才凑足钱买到了摇面机;当年地下党要求组织武装,父亲杨桂林冒险参加“洪门会”,以便购得枪支;为摸清罗店到江湾的水路交通,父亲还买了一船西瓜,扮成西瓜商贩,整整一下午,在河道上兜来兜去,将敌人哨位一一记下,而一船西瓜最终被太阳晒烂了大部分……

两次淞沪抗战,宝山是战火前沿,房屋尽毁、家破人亡。然而此地,又是经过苦斗、培养出成批优秀革命战士的红色沃土。

中华土地出英雄,历史作证。

资料:宝山区档案局 记者:马萧 冯妍青

原标题:《听见|80年前的宝山大地上,曾经上演过的真实版《潜伏》》

03-23 07: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