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过年,年夜饭还是要在线下不打折扣地进行到底的,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小家,还可在线上向父母亲友实时播出,互诉衷肠,问候致意。

就地过年,线下线上-LMLPHP

在微信朋友圈看到一位在上海某大学工作的陈博士写道:“不得不退票,今年只能遥望”。我知道他的父母在外地,显然今年不能带妻子女儿回老家与父母一起过团圆年了。有位在西安做外语导游的朋友,是我大前年带“上海国际写作计划”的外国作家访问西安时认识的。疫情对涉外旅游业影响甚大,所以他这一年发的图文与自己的行业多半没有什么关系,比如秀鬼步舞和健身操之类。他在朋友圈也早早发出通告:“就地过年开启模式”,照片是一杯啤酒和简单的下酒菜。但我相信,真的过年时会比较丰盛的,因为他常常自赞买的股票涨停。看来就地过年是今年一大趋势,在境外变异或未变异的新冠病毒通过不同载体无孔不入的险情下,唯有严加防备,各种设限,攻防兼施,才是不得不为的两全之策。

中国历法自现代以来有公历和农历之分。农历新年一般晚于公历新年一月左右,今年辛丑年的初一比元旦晚了整整42天。由于两个历法兼用,所以现代中国人都过两个年。在我青年时代,由于援藏支教,有两年不能回上海与母亲妻儿团聚,便在拉萨“就地过年”,即入乡随俗过藏历年。因为我们住三人一间的平房,没有灶具制作年夜饭,所谓过藏历年也只是意思意思,无非是逛逛林卡而已。热情的藏族同胞会邀我们坐到他们临时搭在空地上的帐篷里,请我们坐在卡垫上喝杯酥油茶,互相祝福问候。藏历年与农历年时间相当接近,据说是参照唐朝文成公主带去的历法修订过的。今年的藏历新年与农历春节恰好始于同一天。

虽然现代中国人可以过两个新年,但在习惯上大家更重视传统的新年。我出生在霞飞路(淮海路)口的一条新式里弄内,虽然离开十里洋场仅几步之遥,但从小到大过的都是农历年。从我记事起,每年临近年末,大人忙着采购年货,小孩也要象征性地掸檐尘,做八宝饭。最忙碌的总是母亲,除了总指挥,还亲自下厨。到了除夕夜,一家人按辈分大小先后叩头祭祖,然后其乐融融地围坐在八仙桌旁吃年夜饭,第一箸总是由父亲先手,然后大家开吃。那时餐桌上没有转盘,一般只能在近处下箸,不能远距离搛菜,这些都是基本的礼数。吃到一定时候,母亲会把菜碗调整一下。饭毕,听听收音机里蒋月泉唱的评弹《宝玉夜探》和姚慕双周柏春唱滑稽。平时偶尔收听的朱瘦竹讲鬼故事,年三十和新年新世里电台是不安排的。听完节目食也消了一大半,便洗洗睡了。

就地过年,线下线上-LMLPHP

早晨起床,母亲就会让我们穿上新衣服。早饭后向父母叩头拜年,感谢双亲的养育之恩,父母会给压岁钱。已经出嫁的大姐同大姐夫年年初一会回来省亲,送上礼物,留下来吃团圆饭。到初二、初三,父母双方的亲朋好友会来拜年,直到初五初六还络绎不绝。如果不留饭,至少也要让客人吃了点心再走。父母也会带我们走亲戚拜年,住在迈尔西爱路(茂名南路)上的外婆家是必去的。正月半吃了元宵,年才算真正过完。正如宋代一位和尚有诗云:“今朝正月半,万物尽更新”。在万象更新的日子里,我们已经早早背了书包上学堂,俗称“收骨头”去了。小孩就在年复一年的过年中长大成人,并在代际相承中随时代的变迁除旧布新地轮回。所以过年不仅有亲情团聚,有吃喝玩乐,有人来人往的热闹,更有礼数的潜移默化、人的成长、緜緜瓜瓞般的繁衍,以及国泰民安的期盼。

可见过年对中国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就地过年,线下线上-LMLPHP

城市化使几亿人离乡求职谋生,每年春节前大多数会返回老家过年,因此近三十年来春运成为每年有数亿人参演的连续剧般的大片。鉴于今年多地发生局部聚集性疫情,有关职能部门对返乡人员出台了返乡前后几项限定。只有这样,才能保障公众过个健康平安的年。我在文章开头引述两位朋友不再返乡而在原地过年的决定,不失为明智之举。既然是原地过年,除夕夜的年夜饭还是要在线下不打折扣地进行到底的,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小家。而在线上可向父母亲友实时播出,互诉衷肠,问候致意。这与我曾经连续两年在藏地就地过年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01-29 1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