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一条令父亲自豪的军毯,这条军毯陪伴了他74年。前年,父亲驾鹤仙去,我时常翻出它,摩挲着这条姜黄色、被战场硝烟熏染过的军毯,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父亲曾经讲述给我们子女听的故事。
保存至今的军毯
那年,日本侵略者无条件投降,但在烟台一带的日军,凭借三面环海的有利地形拒不投降,八路军团部下令坚决消灭这股日军。我的父亲吴伯贤是八路军渤海独立二团三营九连的战士。
战斗中,父亲奋不顾身地冲锋在前,日军的一颗子弹打中他的左腿,卫生兵为他简单包扎后,他又奋起杀敌。在八路军强大的攻势下,日军如丧家之犬,纷纷从海上逃窜。沙滩上散落着大量日军逃跑时来不及带走的军需物资,父亲所在的营缴获了不少战利品。鉴于父亲的英勇杀敌,营部将这条从日军缴获的军毯,奖励给了屡获战功的父亲。
父亲1928年出生于山东省烟台市栖霞县吴家村。家境贫穷的他,从小给地主家当“猪倌”。有一位本家叔叔是私塾的教书先生,就让他家兄弟来旁听,也不用交学费。父亲不但从先生这里学识字断句,而且懂得了不少关于国家前途和命运的知识。后来才知道,先生就是一名中共地下党员。
2015年时的吴伯贤
1945年初,17岁的父亲参加了八路军,他帮助战士写家信,读根据地出版的报纸,宣传八路军打胜仗的消息,成了连队里的小秀才,加上他为战士们做事很用心,所以很受大家好评。他没有打仗经验,看见老战士打仗都很勇敢,就努力向他们学习,苦练枪法和拼刺刀,加上他有点文化善于琢磨,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有一次,连队奉命炸日军炮楼,他们趁下半夜的墨色掩护,悄无声息地埋伏在炮楼附近,父亲和另外两个战士匍匐摸到炮楼前,其他两人干掉鬼子的岗哨,他模仿着向老战士学来的方法,用事先准备的棍子支撑起一个大型炸药包,随即点燃导火索,并迅速就地滚出爆炸范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随着一团烈焰向上腾起,传出鬼子的鬼哭狼嚎,侥幸逃出炮楼的鬼子,也被八路军一阵猛烈的机枪扫射消灭,鬼子苦心经营的炮楼就这样被拔掉了。
吴伯贤珍藏的立功证
有一次,为守住阵地,父亲他们九连的战士与冲上来的鬼子拼刺刀,平时苦练杀敌本领的父亲,用老战士传授给他的诀窍,一人与四五个鬼子拼刺。这次战斗,80%的鬼子被八路军消灭,我的父亲荣立一等功。表彰大会上,团长亲自为他佩戴大红花,号召战士们向他学习,父亲获得了“拼命三郎”的美誉。他参军时间不算长,但在抗日战场上三次荣立战功,于1945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以后,父亲参加解放战争也多次荣立战功,无论战斗如何艰难激烈,这条军毯始终陪伴着他。部队多次夜间急行军一百多里,上级命令扔掉背包轻装上阵,唯独这条军毯,父亲“抗命”背着。在寒冷的冬天,到达宿营地后,扔掉背包的战士只能几个人背靠背挤着取暖,我父亲就将这条军毯给二三个体弱患病的战士裹在一起御寒。英勇善战的父亲,还创造了用轻机枪架在战士背上打下一架敌机的奇迹,这也是解放军的第一次。
吴伯贤的女儿吴建英(右)、老伴刘志强
展开从抗日战场上缴获的军毯
受父亲的鼓舞,我的二叔和三叔也相继参加八路军,在战场上都表现得很勇敢。二叔后来还参加了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三叔则成为胶东军区的一位指挥员。
如今,这条军毯寄托了我对父亲深深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