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的夏天,总少不了马陆葡萄的相伴。你知道吗?马陆葡萄的发源地,正是嘉定区马陆镇的大裕村。它由4个行政村陆续合并而成,村域面积达8.39平方公里,大家戏称“比原来的静安区都大”。

曾经,村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却只能勉强解决眼前的油盐酱醋。当年有多穷?村干部袁丽萍清楚知道:“1975年我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没钱买新衣服,连嫁衣都是问别人借来的。”

而今,马陆葡萄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还有更多文旅元素嵌入其中。一个地处远郊的农业村,怎样走出一条小康之路?且看大裕村的突围与“逆袭”。

我和我的小康村|嘉定区马陆镇大裕村:一串葡萄背后的突围与逆袭-LMLPHP

图说:马陆葡萄主题公园。记者 徐程 摄

村居:旧时一张床,今朝小别墅

不同于别处统一的白墙黛瓦,大裕村的民宅充满原生态的乡野气息,都是村民自己修建的。杨仲明的家就在村里的核心位置,三层楼、红砖墙,门口摆着十几盆花草,旁边还有一个小院子,大家都夸它是“小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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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大裕村民宅航拍。

见到杨仲明时,他正在家门口莳花弄草。老人家1936年出生,今年85岁了。带着记者进屋参观,杨老伯乐呵呵地展示了早上刚摘下的新鲜蔬果:葡萄晶莹,豇豆嫩绿,秋葵竟然是圆滚滚的,丝瓜则是六角形的。“没见过吧?我们乡下自家种的就是这模样,味道可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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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大裕村村民 杨仲明。

杨老伯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晚年生活清净怡然。如果将时针拨回几十年前,年轻的他或许很难想象,自己竟能拥有一栋“小别墅”。

大裕村处于嘉定与宝山交界处,以一条洋泾河为界。杨仲明的父辈原来住在宝山,“当年日本人打过来,我们自己家都被烧掉了,就逃难过来了”。到嘉定后,因为没钱造房子,杨仲明一直借住在伯父家里。“那时的房子像草棚一样,总共也就20多平方米,一大家子吃睡都在一起,其实能有一张床就不错了。”

大裕村是纯农业村,周围的村民也和杨老伯一样,生活较为贫困。“我们那时候种棉花、水稻、油菜籽,都是最常见的农作物,经济收入十分有限。”1947年出生的村民刘龙元对当年的生活状况记忆犹新,“务农时生活费大约每个月2块钱,只能解决油盐酱醋。”

改革开放后,村民们开始养猪、养长毛兔,种植香菇、蘑菇、金针菇等更具经济效益的作物,生活水平逐步提升。“80年代,我家盖起了楼房,当时材料紧缺,横梁和椽子买不到,只能自己想办法。”杨仲明就找来细的钢筋水泥,自己浇筑,椽子则用弯曲的树干改造。“周围邻居也都是自己弄的。”

2000年开始村镇陆续合并,在马陆镇的带动下,周围种植葡萄的农户与合作社多起来了,农民的钱袋子越来越鼓。杨仲明的房子,也在几年前修建一新。

从草屋里借住的一张床,到用烂泥砌出的平房、楼房,再到前两年翻新的“小别墅”……杨老伯的居住条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是大裕村小康之路的缩影。

产业:今年种葡萄,来年万元户

大裕村变化的关键,还是在于葡萄。走进村庄,路边看不到普通的农田,几乎每家每户都搭起葡萄棚。从早期一年8000亩300万元收入,到如今一年4000亩收入过亿元,小小的葡萄成为了村民们的“致富果”。

说到马陆葡萄,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那就是单传伦。1980年,懂得果树种植的他来到马陆人民公社,从事葡萄生产研发。1981年的春天,单传伦和同事们种下近80亩果树,其中2.2亩巨峰葡萄就是马陆葡萄的开端。

“当时有句顺口溜,大意是今年种葡萄,来年就是万元户。”在单传伦的推动下,马陆葡萄种植技术突破,大获丰收,前来“取经”的农户络绎不绝。单传伦曾回忆说,“1985年至1987年葡萄卖得好,一个生产队30户,一年就能干出40万元的存折。”这在嘉定城镇居民年均可支配收入仅在1000元左右的当时,是非常不得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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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马陆葡萄园航拍全景。

可是,当人人都种起葡萄,葡萄就卖不动了。如何再次突围?1992年8月,马陆葡萄研究所成立,单传伦担任所长,组织科研团队,突破发展瓶颈。不久后,马陆葡萄主题公园、葡萄合作社党支部也应运而生。这两年,葡萄种植还用上了物联网等智慧化手段。

“小葡萄带动大产业,马陆葡萄在长三角乃至全国都有影响力。”上海展信葡萄专业合作社负责人徐海峰1996年大学毕业,他曾在外资企业任职,后来毅然放弃了稳定的工作,专注回村当起果农。

“以前从没下过地,看周围邻居都在种葡萄,我也想试试。”2002年,徐海峰尝试着一边上班,一边管理种植。第一次与人合作,他种下20亩葡萄。马陆镇政府与葡萄合作社党支部给村民们免费培训指导,种苗也是统一订购的。小苗怎样优化管理、下多少有机肥、沟要挖多深……每一步都有一套详细方案,让徐海峰这个“小白”很快上手。2年后,葡萄第一次丰收,徐海峰不仅拿回成本,还有不少盈余,尝到了甜头的他后来干脆从“兼职”转正。

“大学生一副白净面孔都被晒成了‘小非洲’。”村里人都这样调侃他。今年,徐海峰所在的合作社种有105亩葡萄,“正常情况下,一亩地有万把块收入应该不成问题”。

20多个合作社、30多家农业企业、近600户葡萄种植户……大裕村马陆葡萄特色产业持续发展。不久前,一座崭新的马陆葡萄地标农产品展示中心落成,展信合作社也入驻其中。“大家‘花式抱团’,统一管理,集中售卖。”徐海峰说,“马陆葡萄”区域公用品牌的打造,也让优势产业有前景,更有温度。

生态:看得见绿水,记得住乡愁

“我今年72了,身体很好,血压不高、血脂不高,不吃药!”每天晚上8时睡觉,早上5时起床,上午买菜烧饭、活动身体,下午和老朋友们喝喝茶……村民刘龙元对自己的乡村生活十分满意。尤其是这里水清岸绿、空气清新,更让他舒心称心。

村域环境的变化,刘龙元历历在目:“以前出行还不太方便,即使是2000年前后,村里还是有烂泥路、小石桥,别说开车了,下雨天连自行车都要在肩上扛着走。”

袁丽萍也有同感。2008年大裕村、新翔村刚合并时,她跑到村子最东面一看,顿时也傻了眼:“没想到还有这么偏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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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大裕村原本的土路这几年已经重新修建成了水泥桥柏油马路。

2008年,大裕村被确立为上海市第一批新农村建设示范点。拆除违建、墙面白化、道路硬化、家家户户装上污水管道……村容村貌焕然一新。所有的小石桥都翻新重建,只剩唯一一座被当成文物,还保留着旧时的模样。

“你看,那边是处理污水的生态池,我们许多年前就已经建好了。”指着田园里一片美人蕉,袁丽萍说,大裕村原本是马陆镇基础设施最差的村,如今“华丽转身”为上海首批美丽乡村示范村,去年还获评了中国美丽休闲乡村、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

通过几年的努力,大裕村现有绿化面积1400亩,林木覆盖率11.12%,耕地面积6000多亩,农业上以种植无公害葡萄为主。“针对各个村民小组的特点,我们量身打造了村宅改造方案,分批次进行综合性生态改造。”袁丽萍说,这保留了市郊乡村野趣、自然、纯朴的生态原貌,让村民“看得见绿水,记得住乡愁”。

小桥流水,树影婆娑,是江南乡村最自然最美好的模样。村域内没有一处工厂,让大裕村成为天然氧吧。刘龙元说:“现在周末回家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到村里就像来度假一样。”嘉源海文化发展公司副总经理孙达更加“懂经”:“每次我一到大裕村,就把车窗全部打开,空气是真的好。”

文旅:书香沁心脾,“萄”源客来栖

亭台、水车、涂鸦墙……与马陆葡萄主题公园一街之隔,坐落着嘉源海国际艺术园区。孙达在这里已工作七年,正是大裕村的生态环境优势,让他们留了下来。

2013年,嘉源海与大裕村的牵手,双方共同成立公司,嘉源海不仅要支付土地租金,村民们也可参与分红。家门口的文旅产业,也为村民提供了更多就业机会,增添增收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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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艺外萄源民宿。

“我们希望更好地挖掘‘马陆葡萄’与生态优势的附加值,使‘文化’元素融入产业发展。”袁丽萍介绍,近年来,大裕村还引进了非遗体验中心、顾绣研究院、艺外萄源民宿等文化产业,打造集葡萄产业、生态旅游、书画展览、休闲民宿于一体的“文旅游”发展新模式。

这个周末,艺外萄源民宿的房间又是抢购一空,人气正旺。过去几年,艺术家工作室、文创企业纷纷入驻;今年以来,直播基地、月子会所陆续开张……“我们想做一个文旅结合的项目,吸引人们到花园医院的地方生活上班。”孙达说。

聚人气的愿望,正在逐步实现。嘉源海一旁的“我嘉书房”,负责人金晔出生于1993年,年轻而充满活力。

“我喜欢艺术,也喜欢这里的环境。”金晔曾在市区工作3年,最终还是选择来到乡村。她说,大裕村的宁静与慢节奏,尤其适合艺术活动。

“疫情之前,我们每周都会举办活动,基本都是排满的。周围的村民也常常问我:小金,最近有什么新书推荐?”金晔记得,有一位老年读者,每月雷打不动会借五六本书,有一段时间他摔伤住院了,还让妻子过来代为借还;还有一回,活动开始前下了大雨,有读者特意打电话过来打招呼说,“可能会迟到一会儿”……

这间开在乡村的书房,时常让金晔产生特别的感触,也坚定了她留下来生活工作的念头。另一位店员王雅妮也是“90后”,除了日常工作外,她还是非遗中心的瓷刻老师。

生态与艺术,在大裕村碰擦出奇妙火花。沁人心脾的文化气息,融合葡萄的甜美果香,正吸引更多人留在这里;大裕村的小康之路,也愈发宽广。

08-29 0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