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听吴君玉说书,听他说《武松》,前后听过七八遍,喜欢依旧。
有书场版也有电台版,书场版有14回《武松》,电台版有44回《武松》。书台上的吴君玉脸上表情千般,口中世态万象,一把扇子可抵十八般武器,手面、动作与造型,边说边演,活龙活现;笑声、赞声、掌声与现场互动,精彩纷呈!电台版情节更曲折 ,书情更细腻 ,穿插的弄堂书与题外话,跌宕起伏,诙谐风趣,未见其人,妙在其声。
评话中说英雄好汉无数,《三国》中“温酒斩华雄”、《隋唐》中“金殿比武”、《英烈》中“马跳围墙”、《岳传》中“龙门败十将”、《七侠五义》中“五鼠闹东京”,关羽、李元霸、常遇春、岳飞、白玉堂一个个武艺高强,但以武松的戏最多、最足、最好听。水浒一百零八将,以个人魅力而言,无人出武松其右。
小说《水浒》中的武松,仅上万字,但在评话艺人口中,却可以说上四五十个小时,扬州评话大家王少堂的口述本《武松》就有三四十万字。艺人对武松及其故事绘声绘色的说表,在故事情节上大大丰富了武松的人格魅力与武松戏的引人入胜。苏州评话亦如此。
武松一出场,便英气勃发,喝十八碗酒,夜上景阳冈,拳打白额虎,拉开他一生英雄的序幕,骑马游街、兄弟意外相认、当上武都头、泪别武大、京城拜师周侗。后来便是查案访案、斗杀西门庆、大闹十字坡、结义施恩、手托千斤石、醉打蒋门神。再后来被骗都监府、脱铐飞云浦、血溅鸳鸯楼、夜走蜈蚣岭,直至聚义二龙山。44回书,环环相扣,惊心动魄,吴君玉把一身豪气、好打不平的武松讲得有声有色、有智有勇、有张有弛、有起有伏,真是令吾百听而不厌,佩服!
最早认识戏台上的吴君玉,我大约十岁左右。真正认识吴君玉,始于90年代末,当时我与他同住新明星小区,两人都好养狗,偶然在一次遛狗途中相遇。他邀笔者去他寓所小坐,我走过鸟语花香的园子,见到其夫人上海评弹团名编剧徐檬丹女士,檬丹女士原为弹词演员,喜好文墨,后以写剧本著名,任上海评弹团团长。我曾听吴君玉、徐檬丹伉俪演唱过一段“方卿见娘”,别有风味。次子新伯亦说评话,一家三口同获“牡丹奖”,实属难得。我见吴先生好鸟喜狗,便请他为“花鸟虫鱼”版赐稿,两人相谈甚欢。
吴君玉剑眉高鼻,嗓音有磁性,他生于1931年,19岁拜评话艺人顾宏伯为师(其子新伯也师从顾宏伯),学说《包公》,后改说《水浒》,除《武松》外,他还说过梁山众多好汉。他讲了自己四十余年说武松的感慨,其言辞诙谐而正气凛然。记得他年近古稀,我看他在台上边说边演,身手敏捷,妙语如珠,精气神十足。尤其吴君玉在书中穿插不少题外话,谈笑间抨击社会歪风邪气,敢于直言,了不起!把一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武松说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妙极!
在众多英雄好汉中,武松的故事何以动人心魄,盖因其不仅有高超武艺、过人勇气,更代表一种正义感。武松一身正气,胆大心细。他行事不似李逵莽撞,也不像林冲犹豫,他自幼失去去双亲,蒙兄长武大苦心抚养长大,与兄长情深似海,大郎被害,武二查命案心细如发,杀恶嫂有理有节。他打蒋门神之前,巧遇失去女儿的婆婆与卖酒的老汉,这些细节更加深了读者对其除恶的热切期望。他在飞云浦与公差、恶徒交手,夜入都监府,血溅鸳鸯楼,这些场面既惊心动魄又合情合理。
说《武松》一书,还有苏州评话艺术家金声伯与杨振雄、杨振言兄弟俩演唱的《武松》,各具风格,皆光彩夺目。
武松是正直的好汉,吴君玉是正直的艺人,他说武松, “活武松”!(曹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