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5月2日,柏林守军投降,5月8日,德国正式签署投降书,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欧洲战场战争结束,迄今整75周年。这场人类历史上的浩劫成为日后许多创作的丰富源泉,这大约是最为趋同的一种创作门类,虽然塑造的人物角色千差万别,但很长一段时间,战争片的核心始终是表现战争的残酷,与反对战争珍视和平的主题。
除去新闻片,表现二战主题影片最快的故事片就是1945年9月27日在意大利上映的《罗马,不设防的城市》。这部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著名作品,也拉开了意大利大导演罗西里尼著名的战争三部曲。不仅是单片上映速度快(这种令人吃惊的速度里,导演在战争末期已经在构思拍摄的相关工作事宜),此后的短短三年多里,罗西里尼又创作了两部战争题材长片,留下了8个战争中的片段——其中第二部《战火》(Paisa,又称《游击队》),是一部被法国电影理论家巴赞在《电影是什么》中称为“第一部酷似短篇小说集的影片。一种不同于将混杂内容拼凑在一起的集锦式影片”。巴赞赞美道“影片将不同内容的故事,通过每段的长度、结构、题材内容和美感的延续,第一次给大众带来如一篇短篇小说一样的印象。”
正如巴赞比喻的短篇小说,具有的篇幅短小精悍,形象简约典型,结构上戛然而止的特点。《战火》相较于《罗马,不设防的城市》,这种形式的创新与选择,将“带给人民深重苦难”这8个字,变成了战争中的意大利妇女、儿童、牧师、游击队……灵活多元,就像是一支混合着多声部的大合唱,控诉战争,向往和平的主题。
75年过去了,当年经历过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老人们,大都随着一个时代凋谢了。而这个记录对于战争反思的影片系列,却成为一代代人心目中的经典——艺术的力量正在于此:它一旦脱离了创作者成为一件艺术品,便拥了自己独立的命运轨迹,传递着作者的情感与洞见。
我们不知道当时意大利的山坳里是不是真的有和异国军人相爱而死去的美丽姑娘;不知道是不是有为了拯救国家,愿意放下宗教偏见,接纳犹太军官的天主教徒;不知道那些无名的烈士究竟是死于一场伏击还是某种导演没有交代的屠杀。但是电影为我们记录下了导演的赞美与讽刺,向往与鞭挞,歌颂与唾弃。
这部在二战结束后拍摄的影片,来自同时扮演过侵略者与被侵略者国家的艺术家之手,他选择了为自己国家的百姓发声——艺术没有国界而艺术家有国界,不仅有国界,还有观点,有立场。一个艺术家的创作,带着天然的价值判断。所以《战火》里,我们可以理解意大利大导演罗西里尼对于本国同胞的同情,这样一种朴素的视角与出发点。
然而, 若仅仅止步于此,又怎么会是一位当年让瑞典国宝英格丽褒曼倾心,至今为众多专业电影人膜拜的艺术宗师呢?1948年,一部站在对角线——侵略者德国的视角的战争题材影片《德意志零年》诞生了。说是战争题材,其实是刚刚停战的战后:影片的取景里留下了当年被轰炸垮塌的第三帝国总部的残影。镜头里有一段别有深意的画面:在那空旷幽寂的魔窟残骸里,战后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孩子在里面散步,空气中飘来了剧情设置的希特勒打鸡血般的演讲——战争就如鬼魅一样令人心悸。
如果说第一部详细描述一个具体案例的《罗马,不设防的城市》与《战火》互为局部与整体,论证了导演所坚信的:战争对人民只有无穷的灾难。那么第三部《德意志零年》则是补上了:“即便是在侵略者的国度,战争给当地的人民带来的也是深重的灾难。”这样有力的一笔,像正反对比论证一样,完成了导演对于整个刚刚经历过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全部观点,态度鲜明而视角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