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时候胃口小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想要吊起来大概就得靠《雅舍谈吃》或是《民国吃家》之类的册子了。老先生们写吃必然不能只有吃食,就连隔壁头香港的蔡澜先生写的食评,必得夹杂些典故,讲几段公案以飨读者,才算得上是负责任又懂美食的文人。

七夕会 时尚 | 那个叫钱锺书的老头在角落-LMLPHP

从古至今保留下来,最经典的社交自然就是饭局。就着茶酒,吃饭事小,聊天事大。饭吃得好不好端看各位嘉宾一肚子从书上倒腾来的八卦有没有发挥的空间。据说我师公做寿的饭局上就有人拿八卦段子哄得了师公的一方印章,惊得我虎躯一震,书中果然是有黄金屋的。

倦怠的时候香味是可以提神的。所以上海的女孩子喜欢在身上戴一朵白兰花。这时候若是想静下心来看书则必然是要选那些压得住自己躁动灵魂的人物。作为女性最能压得住我的自然是杨绛先生这样的作者,那是灵魂中自带香气的名字,会让你无惧烈日。当然,偶尔也会想要皮一下,那就得找些男先生来瞧瞧。比如钱锺书先生,学问既做得好,文章也那么漂亮,插科打诨里掉出来的书袋让人一边捡一边乐不可支。艾青则一边用五四的战斗精神和清新的诗风写《大堰河——我的保姆》,一边作为浙江人描绘北方姑娘抹粉就像是驴粪蛋上下了霜。董桥先生好考据写老文老人老掌故,他的《英华沉浮录》有一股清远的倔强,跟夏天很搭。偶然,我趴在桌上一动都不想动的时候脑子里会蹦出毛尖的那句:像醉蟹一样深沉。

这个夏天热得悠长,于是囤书我便舍了小册子专攻大部头。这几年西方的学者写大部头的书往往不拘文笔,以观点为王。这样的书读起来逻辑通顺,颇适合夏天被烤得晕乎乎的脑子,有些就着凉茶看理工生写证明题的可盐可甜。另一种绝对不会出错的选择就是一版再版的老书。看那些活在文字里的老先生围着你,教你读书写字,教你吃饭喝茶,会让人陡然生出一种“六经注我”的豪情。

夏天到秋天还有一种最好的运动——整理书柜。就像是一溜的先生们都排排坐好,平日里他们没少追着我唠叨,而现在就等着我给他们揉背捶腿的样子。儿子跟着我搭把手。由于上个月他啃掉了《关于意志与表象的世界》,因而颇有些小人得志的轻飘飘,居然指着书柜正中的《管锥编》问我,“这套书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读?”我一边掸《中国文化要义》和《蒋百里文集》上若有似无的灰,一边气定神闲地回他:“不要你管,我就喜欢那个老头在那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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