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上海”,那是一定有“下海”的。记载中,上海浦和下海浦是吴淞江下游南岸的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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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那么多上海的街区,有朋友问,你笔下的那座城市为什么叫“上海”,而不是“下海”或是其他什么“海”呢?其实,既然有“上海”,那是一定有“下海”的。翻翻资料,《宋史·河渠志》中记录了吴淞江两岸有大浦三十六条,其中就有上海浦和下海浦。此外宋人郏亶的《水利书》中也记载了:松江之南,大浦十八,有上海、下海二浦。上海浦的地名出现在先,上海的地名出现在后,治上海史的专家说,“上海以上海浦得名”。这自然是一家之言,关于上海的地名来源还有其他几种不同的诠释,但得名于上海浦的说法,依我看来,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靠谱合理的。

记载中,上海浦和下海浦是吴淞江下游南岸的支流。上海浦拓宽挖深后,一部分成了黄浦江的下游河段,一部分成了现在的虹口港。下海浦直到清光绪年间还存在,光绪元年《上海城厢租界地图》中还有它的标注,已是黄浦江的支流。不过到了1899年,下海浦则被填平,筑成了茂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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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海路就是现在的海门路。海门路,位于虹口区的东南部,分南北两段。南段南起东大名路,北至昆明路;北段南起东余杭路,北至岳州路。海门路长831米,1899年筑路,曾名茂海路,1943年后改为今名。其实从海门路的走向,大约就可以推断出当年下海浦的流向,下海浦不长,从东大名路附近引黄浦江水,向西北,在周家嘴路附近并入沙泾港。

如今的海门路上,能寻着下海浦旧日踪迹的大约是位于海门路昆明路口的下海庙。顾名思义,下海庙就是下海浦的水神庙。下海浦是渔民下海捕鱼的地方,出海之前在下海庙拜一拜,祈求平安。下海庙在下海浦的东岸,为方便交通,下海浦上建有木桥,浦西岸的人过桥进庙烧香,几乎都提着摆放香烛贡品的竹篮,于是下海庙一带也俗称“提篮桥”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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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篮桥”地区华洋杂处,热闹非凡。民国时期的《勇进》杂志,在其第7期杂志上,刊登了一篇《下海庙礼赞》,回忆了1930年前后的下海庙,文章中写道,下海庙周边有“杂耍、本地滩簧、宁波滩簧、无锡滩簧,说文书、说武旧,卖梨膏糖,露天京戏、卖武艺”等游艺节目,还有应时小吃摊,“南翔蒸馒首、牛肉排骨面、油豆腐细粉、鸡鸭血汤、加利牛肉汤、白糖粥、五香豆、冷面、西瓜……测字问卜、看相算命、卖药草、拔牙齿、教戏法等等。” 1933年至1941年间,下海庙一带又成为犹太难民的集中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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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一条海门路上,有逼仄、老旧的石库门里弄,有欧式风格的红砖尖顶别墅,有传统的中式馆子,有西式的面包店、咖啡馆,有上海本地居民,外省进入上海的移民,还有着为了躲避战火辗转千里至此的犹太人。我读过那时定居上海的犹太艺术家约瑟夫·莱文托尔的自传《上海体验》,他写他那八九十岁的邻家老人,家里供奉着观音菩萨,朝昏三炷香,清清真真,长年平和,战乱中的人间似乎真的多了几分祥和之气。莱文托尔没有真真切切地见过“提篮桥”,但他说,“提篮桥”于他就是一座能唤回童年温馨记忆的彩虹桥梁,过了桥就能一脚踏进上海温暖的旧时岁月。年纪大了,看这样的回忆文章,常常一边细读,一边感动,这就是中国人啊,总惦着头上三尺有神明,做事诚诚实实,偶得偶失,常以随缘之心处之。莱文托尔说,即使再难,中国人心里的那盏莲花灯,从没灭过,那就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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