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一定年龄,时常会回忆那些对我们影响很大的事和人。

丁申阳:记虹口业大的名师-LMLPHP

1988年,3月。我照例骑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去外白渡桥下面的虹口区业余大学念书。当时正值改革开放的初期,社会上掀起了补文化、补文凭的热潮,各种业余大学、电视大学等也相继开设了各类大专、中专班。其中又以理工科及外语门类较为吃香,而虹口区业余大学新设的“书法篆刻专业”,则对于我们这些喜欢书法艺术的在职职工特别有吸引力。当时我三十来岁,正值当学之年,看到这个消息后,马上报考了这个专业。虽然是业余大专,但也需要通过全国成人高考才能进入,况且还要经过书法专业的考核,也有一定难度。好在经过自己努力,终于考入了这个专业,现在看来,业余大专并不稀奇,但在当时,的确也有引人自豪的感觉。因为这个专业不同于其他学科,所聘的老师都是当年的书法名家!谢稚柳先生还是这个学科的名誉顾问呢!

记得在开学仪式上,著名书法家胡问遂先生还来班上讲了一课,胡先生是我在上海中国画院书法培训班上认识的一位老前辈,这次由我去接他来上课,也算是一种福分。胡先生在班上那声音不响但铿锵有力,至今仍在我的耳边回响,“书法是写出来的,读书、做学问应该为书写服务,写字是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念了几年书就成家了,真正的书家要做到笔不离手。一天不写自己知道,两天不写别人知道,三天不写天下知道”。这以后,我便再也没听到过他的书法课了,但这些话,却始终指导着我学书过程。

我在班主任王铁麟老师的心目中可能还算是一位努力,肯干的人,因此便让我当了班长,因为我们这个班是首届,所以至今还有同学称我是老班长。班长就该有班长的样子啊,所以我在学习上还很认真,力争不缺课,准时到校。

当年,我亲爱的母亲患病卧床,身边最需要人照顾,当儿子的怎能缺席呢?于是我尽量陪夜,因为我知道母亲只要看见我在便会略微露出一丝笑容,这样对她缓解病情也会有些好处。时常在病床边,我完成了学校的作业。一度也有退学的念头,母亲知道后便嘱咐说:既然喜欢就不要缺课,不要退学,退学也是对老师和学校的不尊重。正是在她的鼓舞下,我坚持学完了三年的课程。

丁申阳:记虹口业大的名师-LMLPHP

刘一闻(中坐者)与第一届学生,摄于2019年

人到了一定年龄,时常会回忆那些事、那些人。教我们篆刻的刘一闻老师,是我尊敬的一位。刘老师初来班上,还不到四十,洒脱、诙谐,加上他在当时书法界中的名气,一下就赢得了学员们的尊重、喜爱。清楚地记得他每次上课时都要给每一位学生做示范,并在实践中讲解理论。因为书法篆刻的许多理论只有在达到一定程度时,才会有所体会。可能是班上学员的水平不一,刘老师便因人施教,分别制定学习的方案。有一次他对我讲,你已经小有成绩了,应该专攻一样,不能什么都学,有些东西只消了解一下就行,你的主攻方向也许应该在行草书上。实际上当时我也有着强烈的想要学习篆刻之心,听了老师的话,衡量自己一是忙,二是可能也没那个才情,还是多写写吧!上等的老师是给学生指路,一般的老师是教授技法。何况有大才者本来也寥若晨星,中国传统书法犹如浩瀚海洋,漂泊其中,可能永远无法到达彼岸。直到现今,我还会时常以刘一闻先生当过我的老师而自豪呢!

在学习书法的路上,尤其是在正规化的大班学习上,着实应该多听各位老师的见解,这就如同临帖一样,多临几本总是有益处的,正确的学习方法也是取得进步的重要因素。

除了教书法技法的几位名家,如钱茂生、张静芳、汤兆基等几位在实践上给予我们很好的帮助外,班主任王铁麟老师对我们在诗词方面的授课也令人难忘,而被谢稚柳先生称为沪上当今女词人的蔡惠频老师,其教学同样自成一派。

虹口区业余大学一茬又一茬的毕业生为上海书法界的梯队建设的确起到了良好作用,当年学生中的相当一部分,现如今都是上海书协乃至中国书协会员了,有些还在书协担当了重要职务。

回首往事,时光如梭,岁月如歌。三十多年过去了,在党的文艺方针指引下,传统文化尤其是书法得到了社会上越来越多人的重视。各种书法培训班也比比皆是,一些大专院校的书法专业更是为社会上培养了不少书法人才,上海市书法家协会与上海戏剧学院联合举办的成人书法班也已经连续举办了多届,而这个班的课程设置相当一部分参照了当年虹口区业余大学的课程,可以说虹口区业余大学仍是上海业余培训书法人才且又有大专文凭的重要学校之一。

人这一辈子,学习永远是最重要的,也是永恒的。我庆幸自己当年选择了这所学校,尽管只是大专文凭,但这何尝不是改变了我一生的三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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