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博馆藏照片渡江战役“大辫子”姑娘背后的故事

1949年4月22日，新华社高级记者邹健东在扬中市夹江岸边抓拍的照片，现珍藏于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名为《我送亲人过大江》

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诞生70周年和渡江战役胜利70周年即将到来之际，我的家乡泰州，作为海军诞生地和渡江战役东线第一帆升起的地方，一系列庆祝活动正逐次展开。

因为我曾在渡江战役东突击集团主力部队20集团军服过役，所以非常关注，特别是听说“大辫子姑娘”颜红英受邀参加“渡江战役70年后再相会”活动，与大阅兵“敬礼老兵”史保东、渡江战役老战士许维等，一起追忆峥嵘岁月，我非常激动。之所以激动，一个是颜红英出生地宝应、支前登记和出发地泰州、“我送亲人过大江”照片拍摄地扬中，三个城市都在广泛深入地宣传她；另一个是我快10年没有见到颜红英了，老人能参加活动让我很欣喜；再一个是以照片为蓝本建设的“我送亲人过大江”主题雕塑落成五年了，成为“扬中渡江文化园”一道亮丽的风景。大家都知道战地记者邹健东1999年寻找“大辫子姑娘”的历史佳话，却鲜有人知道“我送亲人过大江”主题雕塑在照片拍摄地夹江岸边落成的趣闻轶事。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1949年4月5日，粟裕率三野指挥机关进驻泰州白马庙，设立三野渡江战役指挥部，主持三野前委工作，并直接指挥东突击集团作战。4月20日，国民党政府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21日，毛泽东和朱德发布了《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在粟裕司令员的统一指挥下，21日晚，第20军从三江营至龙梢港段强渡长江，所辖59师175团和177团肩负解放扬中的重任，并以扬中作为转战江南的“江心跳板”，在炮兵、工兵的支持配合下，分乘数十条木船，从泰州永安州出发，冒着敌人强大的炮火和机枪扫射，强渡长江，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浴血奋战，于22日凌晨解放扬中，并于当晚向江南发展。23日8时，第20军3个师全部渡过夹江，前锋直指丹阳，入晚将京沪铁路切断，胜利完成渡江任务。第35军于23日晚进占国民党政府所在地南京，实现了人民解放军军事上、政治上“双过江”。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伟大的渡江战役，让泰州成为了千里战线的东线起点，被誉为“东线第一帆”。为支持大军渡江，泰州地区仅木船就提供了11000多条，5万余名船工踊跃参战，许多是祖孙船、夫妻船、兄弟船、父女船、母子船、家族船，也使渡江战役支前，成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以来，泰州地区最大最全面的一次支前。也正是这次战役中，“大辫子姑娘”颜红英冒着飞机轰炸和枪林弹雨，奋不顾身运送59师官兵强渡长江的英雄事迹，被定格成“我送亲人过大江”的经典照片。后来，战地记者邹健东说：“夹江江面上，渡江船只一字排开，波澜壮阔，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摇船的小姑娘，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为了快点把解放军送过江，她迸发出全身的力气，使劲摇橹，背后的大辫子随着动作前后摇摆，充满了力度和美感。”可能谁也不会想到，小姑娘留下的背影，成了最美最美的一瞬间。

渡江战役胜利65周年时，扬中市委召开新闻发布会。20军老战士应扬中市委市政府邀请，参加纪念渡江战役胜利65周年时受到扬中人民热烈欢迎。

邹健东耄耋之年，遍寻照片中“大辫子姑娘”的时候，20集团军官兵也一直惦记着她。时任总参政治部主任冯寿淼将军，因曾在20集团军60师工作过，每次到军事博物馆看到“我送亲人过大江”的经典照片，心中都会默念“大辫子姑娘，你在哪里？”并成了心中挥之不去的情愫。2010年春，冯将军到合肥解放军电子工程学院检查工作。当天晚上，学院政委罗亚拉将军主动对冯将军说：“主任，今天晚上江苏扬中来了几位企业家，寻求学院技术攻关支持，我得请个假，与他们见个面”。罗将军正欲离去，却被冯将军叫住了：“扬中，不就是‘大辫子姑娘’的家乡来人了吗？你等等，今天晚上我要参加你们的活动。”

到访解放军电子工程学院的，是江苏弘历电气何红芳董事长夫妇。席间，冯将军说：“何董事长，你知道‘大辫子姑娘’的故事吗？”何红芳说：“首长，对‘大辫子姑娘’，我们扬中人可是家喻户晓，是我们从小学习的榜样！”冯将军说：“何董事长，我有一个心结，‘大辫子姑娘’当年是护送我们20军的官兵过江的，她了不起，是拥军支前的楷模，也是军民鱼水情谊的象征，照片留在军事博物馆还不够，我想找个有识之士，给她在扬中捐建个雕塑，让后人永远记住她！不知你们敢不敢挑这个担子，我也找人估算了一下，大概要1000万左右！”何红芳夫妇稍作商议，对冯将军说：“首长，这是好事，既然首长看重我们，回去后就开始运作这个事情。相信有首长的指导，我们一定能完成任务。” 冯将军说：“好，战争年代有‘大辫子姑娘’颜红英，和平时期有‘短头发姑娘’何红芳，扬中人民好样的！”

2010年3月，没有军人经历的何红芳董事长夫妇，胸怀为“大辫子姑娘”修建主题雕塑的承诺，在扬中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王继兰和20军老战士刘石安的陪同下，到访20集团军。集团军军长徐经年少将亲自接待，他们汇报了“回老部队求证历史，用一流理念建好‘我送亲人过大江’主题雕塑”的想法后，徐军长非常感动，深情地说“先辈们用鲜血和生命创造了伟大的‘渡江精神’，每一个英雄都值得我们学习，传统贵在传承，建设主题雕塑就是要让伟大的精神永恒，集团军全力支持，并向捐建雕塑的企业家学习致敬，你们完成了部队想完成、却难以去做的好事情”。他们在集团军的两天时间里，先后参观了集团军军史馆和防空旅（原59师）旅史馆，拍摄宝贵资料，找寻历史回音。我有幸全程陪同，既加深了对照片本身的理解，更加深了对建设雕塑特殊意义的理解，深受感染，心中又多了一个榜样。

渡江战役胜利纪念广场雕塑

2010年4月，“我送亲人过大江”主题雕塑筹建新闻发布会在扬中市召开，集团军副政委张建华少将代表集团军出席并发言。张建华少将谈到：“兵民团结乃胜利之本，‘大辫子姑娘’是无数支前人的优秀代表，战争亲历者最知新中国来之不易，时代不能忘记他们，采取多种形式弘扬‘渡江精神’，目的就是要让年轻一代知不易、懂进取。建设主题雕塑是好事，如果能以此为契机，建设一座国防园，配套上展馆，全景展现渡江战役，可以成倍放大教育效应，功在当代，利在长远”。时任扬中市委书记凌苏表示：“积极采纳各界的意见建议，力争把好事办得更好”。何红芳董事长也宣布：“面向世界，精选一流设计团队和方案，确保把主题雕塑做成精品工程，向建国65周年献礼”。

整个主题雕塑建设过程中，最令人难忘的，是陆军第20集团军第一任军长，时任中央军委委员、国防部部长梁光烈上将对此事非常关注。2012年年初，何红芳夫妇和20军老战士刘石安等，专程赴北京拜访梁光烈上将，汇报建设主题雕塑的想法。首长非常高兴，满怀激情地写就了“我送亲人过大江”七个大字，与大家亲切合影，并谈到：“大辫子姑娘‘我送亲人过大江’的壮举，是千秋万代传之不朽的宝贵财富……地方政府在发展经济中不忘挖掘精神‘富矿’，值得称赞，‘我送亲人过大江’是很好的红色题材，是军爱民、民拥军、军民鱼水情的写照，一定能激发人民爱国热情，也能促进经济建设的大发展……弘历电气有限公司热心公益的精神，就是爱国主义精神的体现”。

主题雕塑落成后的雄姿

通过军地和社会各界人士的共同努力，用3年多的时间，扬中市在“我送亲人过大江”照片拍摄地新坝镇栏杆桥码头，兴建了以“我送亲人过大江”主题雕塑广场为中心，“我送亲人过大江”主题展馆、扬中革命斗争发展馆为重要组成部分的国防主题公园，集红色文化体验、革命传统教育和生态观光休闲等功能于一体，占地25万平方米。广场中心主题雕塑“我送亲人过大江”，用艺术形式封存了“大辫子姑娘”颜红英奋力摇橹和渡江将士紧张待战的光辉形象。

2014年9月25日，新中国成立65周年之际，“扬中市渡江文化园”举行隆重的开园仪式。应邀出席的20集团军政治部副主任郑堰坡感慨地说：“主题文化园和纪念馆的兴建，升华了军民双方的鱼水深情，不仅架起了一座连接历史和现实、部队和扬中的桥梁纽带，更为传承红色历史、弘扬革命精神提供了一个重要阵地”。

2018年6月28日，我和泰州市驻昆山招商局的同仁们，冒雨来到“扬中渡江文化园”，游人出乎意料的多，他们或参观纪念馆融入历史，或到夹江边眺望回想，或驻足雕塑前合影留念。我们的情绪都被感染，铭记历史，不忘过去，干好当下，才会使人生更有意义、更有价值！

回想雕塑从设想到落成的经过，我深感：一张照片，定格一段历史，熏陶一方文化，涵养一座城市。从不同角度回望雕塑的雄姿，我深信：70年腾飞，斯乃青春少女之背影，更乃青春中国之背影！

作者：刘小东

编辑：叶松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