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南宋徐谓礼文书” 惊现还原南宋官员“档案” 填补宋史研究空白
今天上午，国家一级珍贵文物——“南宋徐谓礼文书”在新建成的浙江武义县博物馆公开展出，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可见近800年前的纸质文书完好无损，其为目前国内出土的最为系统完整的宋代“官员档案”。文书包含的重大学术价值和文化意义，引来国内历史研究、考古等领域专家学者，大家争相一睹这一国宝的真容。
“出土于武义县徐谓礼墓的徐谓礼文书，完整记录了一个普通官员从低层到中层、从地方到中央再从中央到地方的仕宦履历和官场百态。” 河南大学历史学院教授苗书梅长期从事宋代官员选任制度的研究，她表示，文书上记载的徐谓礼的仕宦生平，为我们展示了南宋时期的官僚制度、政务运作和社会风情以及南宋中后期一般中下级官员的政治生涯，提供了迄今为止最典型的案例，填补了宋史研究的一个空白。
17长卷4万余字 史上最完整的南宋“官员档案”
“古代官员为存底的需要，将告身、敕黄和印纸等代表个人身份的官方文书，依照原文格式抄录副本，称为录白。”武义博物馆专家介绍，徐谓礼文书即是随葬的录白，但在行款与字体方面，如提行、空格、字体大小等，都相当严谨，有效反映出南宋官方文书的原貌。
徐谓礼文书共有17长卷，各卷长度不一，共计长32.2米，宽约39.5厘米。文书分为告身、敕黄、印纸三种类型，共有4万余字，数量最多的就是印纸，合计80则，共13卷。据考证，印纸此前只见于宋代的文献记载，徐谓礼的“印纸”是首次得见的实物，且内容丰富、类型众多，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告身’，就是官员的‘任命状’，由三省宰执签署。‘敕黄’即官员的‘差遣委任状’，由尚书省（相当于现在的国务院）签发，用黄色绫纸书写，故而得名。‘印纸’，则可以理解为官员的‘业绩考核表’。”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宋代历史文献专家郑嘉励介绍，当时，官员上任，由上级部门颁给一张印纸，记录着该官员任内的考核内容（称为“考课”），作为日后考核的依据。“根据文书的内容，可以描绘出徐谓礼这个‘官二代’一生仕宦的‘形迹图’。”郑嘉励介绍，从这套完整的文书中可以完整窥探出徐谓礼什么时候任什么职务，分管什么工作，在工作上取得了哪些成绩，受到了哪些惩罚和表扬等。
徐谓礼何许人？徐谓礼出生于1202年，字敬之，武义县人。他从政30多年，从九品的承务郎一直做到从六品的朝散大夫，中间经历了13个官位的阶梯。“他当官不是通过科举，而是靠父亲的恩荫补录，可以算‘官二代’。不过，宋代荫补官员要从九品开始一级级升迁，科举则可以破格提拔。”苗书梅介绍，徐谓礼卒于“提举福建市舶兼知泉州”的待阙期间，走完了一个南宋普通官员的典型人生。泉州当时是世界性贸易大港，这是个重要岗位，但还没正式上任就可能死于急病，他在世时做过的最大的官是信州（今江西上饶）知州。1254年徐谓礼去世后文书随本人葬于距武义县城5华里的龙王山麓，历经近800年，直到2006年左右被人挖掘。在墓葬清理中专家发现徐谓礼与夫人林氏的两通墓志，林氏的墓志完整，徐谓礼的则被盗墓贼击碎，但拼凑后仍可读，记录了其生平、世系、历官等。
遭盗墓者盗窃国宝历经曲折“重返人间”
2011年春节前后，武义县博物馆原馆长董三军偶然发现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据传出土于武义近郊一座古墓的文书。从显示的信息来看，这卷文书记录着一个名叫徐谓礼的南宋官员的当官经历，内容前所未见，而且保存十分完好。如果这卷文书是真的，那它蕴含的历史信息和文物价值将不可估量。
既震惊又怀疑的董三军，找到了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宋代历史文献专家郑嘉励。在研究过照片以后，郑嘉励认为，这件宋代文书是真品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堪称国宝。2011年3月，武义县博物馆会同警方，向主要领导做了汇报。县领导高度重视，县公安局立即成立专案组进行侦查。
据照片的来源者、收藏爱好者小吴回忆，照片是他在一次和藏友的交流中得到的，至于是谁给的，早已记不清。警方扩大搜索范围，几个月后锁定了目标。办案民警乔装成“富二代”买家，顺蔓摸瓜追查文物线索。2011年12月28日，警方将嫌疑人程增达、杨月法等五人先后缉拿归案，同时还查获了作案工具和大量赃物。13卷徐谓礼文书也分别在这几个嫌疑人家中被缴获。2012年7月5日，又将流散到北京的另外4卷文书追回。经浙江省文物鉴定委员会专家鉴定，“南宋徐谓礼文书”系国家一级珍贵文物。
根据盗墓者对文书出土地点的指认，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组织考古队对位于武义县城东郊龙王山东麓的宋墓进行抢救性发掘，出土徐谓礼夫妇墓志。文书和墓志相互印证，文书的真实性再一次得到实证。“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徐谓礼文书早在2005年就被悉数盗出，不过令盗墓者感到懊恼的是，文书纸张完好，字迹如新，以至于一直没有人相信这是近800年前的南宋旧物，甚至有买主还以文书是伪造品为由，将文书退回。” 当时办案民警介绍，这套文书在盗墓者手里存放了6年，但也只是发生了局部霉变，基本无损。
“徐谓礼墓的坚固程度超出想象，内部得用电钻才能凿开；墓室用三合土填筑，石板密封，棺木保存完整；文书包裹严实，加上纸张本身质量也好。”郑嘉励说，如果墓室当年没有被盗，再过十年百年文书也不会腐烂。
传世国宝“重返人间”历史智慧永流传
2012年盗墓案被破后，文书一直保存在老博物馆的库房里。为更好地保护和研究展示南宋徐谓礼文书，武义县委、县政府投资近2亿元精心打造武义县博物馆新馆。作为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博物馆专门设立 “国宝·重光——南宋徐谓礼文书陈列展”，分“文书解读”、“原件陈列室”两大部分。“徐谓礼文书”原件陈列在原件陈列室，陈列室投资1000万元，采用德国汉氏展柜，恒温恒湿，并严格控制灯光亮度，限时开放。
“作为史上最完整的南宋‘干部档案’，徐谓礼的政治生活是在南宋官僚制度、文官政治体系的大框架下展开的。宋代‘文官政治’，有个重要特征，就是权力的互相制衡。” 苗书梅介绍，在中央，三省分离，互相制衡。“三省六部”以外，又设有独立的监察机构——台谏，以制衡相权。权力的根源是人事任免权，文书的核心就是人事任命的程序记录。在官员任命的过程中，各个机关彼此制衡，这就是中枢权力平衡的大要。在地方，“分权制衡”的理念，也得到充分的贯彻。州府长官是知州、知府，副手是“通判”，主要职责就是监察知州。县级政区，设有知县、县丞、县尉以负责地方民政和治安，同样贯彻了分权制衡的理念。
“跨越近800年时光，徐谓礼文书的现世，有助于推动学界细化研究宋代官制，文官政治，以科举制度为基石，以权力制衡为理念，文书展现的人事任免程序，完整体现了南宋官制运作的基本面。” 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邓小南说，相对公正、开明的政治气氛，是南宋社会稳定、经济文化发展的制度基础。这些凝聚着古人治国理政的经验和智慧，对今天也不无启发意义。在现在的干部体系里，对干部的考核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项，徐谓礼文书让大家看到，宋代对一个地方的官员是怎么样进行考核的，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以史为鉴，借古人的智慧为今用。据悉，目前浙江省已组织专家学者着手研究文书中承载的关于干部体系的内在机理，与当下干部体系进行对比，推进完善体制机制。随着文书保护与利用工作的深入开展，文化的价值将不断得到挖掘。
作者：刘海波
编辑：蒋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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