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24小时》：为中国城市谱一首交响曲

“人群中这些面庞的闪现；

湿漉的黑树上干的花瓣。”

看罢《城市24小时》，一首关于城市的小诗悄然升起。

这是诗人在伦敦地铁站口看见的诗歌景观，那些拥挤的无名面孔带给我最初的城市意象。

后来，德国导演华尔特·鲁特曼（Walter Ruttmann）将高楼、机器与速度拍摄为电影《柏林：大城市交响曲》，流动其间的依然是拥挤的面孔。

为了表达人类遭遇现代城市的匆忙、拥挤、烦躁与激情，前苏联导演吉加·维尔托夫（Dziga Vertov）发明了叠印、分割画面与定格等特技，在《带摄影机的人》里敏锐地表达了人类对于城市的最初体验。

再往后，更多影片以形式化、彩色的方式呈现了现代大都会的光影声色。

中国早期的影像，最早闪现城市之光的是在上海电影里，但城市只是故事的背景，而不是主体。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城市历经40年成长，浓妆淡抹，姿态万千。《城市24小时》将镜头对准当下中国，集群式描绘城市的多彩容颜，为中国城市谱写了一首交响曲。

《城市24小时》捕捉城市一天的生活与节奏，把繁复纷杂的生活空间装入时间容器，钟表指针旋转着揭开城市的面纱，展示了城市交响曲电影的独特魅力。

时间仿佛一位乐队指挥，轻轻一挥，活泼的快板开始：人们从大街小巷出场，武汉的热干面、郑州的胡辣汤、厦门的沙茶面香味飘飞，成都大熊猫睁开眼睛，深圳股市准备交易。

时针快速转动，奏鸣曲响起：郑州工地施工，中欧班列驶出站台；深圳证券交易所紧张交易；过早之后，武汉人过江上班，长江大桥铁路养护班与时间赛跑，在70分钟里调好一段钢轨轨距；厦门引航员将外国轮船引入码头；只有成都人似乎不需要工作，涌进茶馆消遣闲散的时光。

时针转向12点，一段轻松的小步舞曲，快速奔跑的城市突然慢下来，度过一段慵懒的、轻松的时光，甚至成都高科技公司的白领也要午休。

下午两点，节奏急促，城市再次转动起来：郑州城中村陈砦村即将被爆破，深圳华强北挤满了发货的商人，成都软件园里白领紧张编写程序，郑州武汉湖北博物馆迎来游客高峰，厦门鼓浪屿雷永平出门参加下午茶音乐会。

晚上六点，一曲唱给夜晚的情歌：郑州国棉四厂老职工聚在四厂烩面馆一边回忆当年一边吃面，成都被抛进火锅的汪洋大海，木偶戏、地方戏、摇滚乐共同演奏着厦门的文艺生活，只有深圳写字楼里的人们还在继续加班。

每个城市都有一份自己的独特气质，它来自历史、地理、人群以及气候、物产等众多元素的神秘组合。以摄影机为笔，描绘一座城市的外貌只需按下开关，但勾勒一座城市的精神气质却并非易事，尤其面对这些超大城市。

总导演张旭女士称“认真选择每座城市里真实存在的场景故事和熟悉的陌生人，唤起大家内心的回忆和共鸣，”为“中国城市的素颜写真”。

能否选到准确的场景和人物，决定了作为观众的“大家”究竟有多大。《城市24小时》里所选的多数是超大城市，拥有丰富复杂到自相矛盾的侧面与性格，但影片精准地选择具有文化内涵的故事和场景，生动地提炼出每一座城市的精神气质。

以郑州为例，影片从火车站开始，火车赋予起现代地位，胡辣汤、豫剧给予其文化性格，商朝亳都考古现场赋予其历史背景，中欧班列与富士康科技园描绘其国际色彩，国棉四厂则留下了共和国烙印，一座中原城市形象跃然而出。同样，年轻城市深圳的科技潮与资本派，海陆中心码头武汉的江湖气，厦门的文艺范与海洋风，熊猫、茶馆与川菜烘托的成都休闲味儿，准确的电影意象点化出城市独特的精神气质。

看到成都我分外亲切，久违的九眼桥，悠悠的锦江，一缕淡淡的乡愁随波逐流，漂回30年前，漂回青春好时光。我相信，成都一集负载的不仅仅是我个人的记忆。

40年经济高速发展带给中国人五彩斑斓的梦想，而城市是许多人梦想的起点和归宿。

我期待《城市24小时》将镜头对准更多的中国城市，也期待这样的影片每过10年、20年能重新拍摄一遍，捕捉同一空间里时间留下的刻痕，记录城市容颜的变迁，记录人生命运的转换，见证一个民族在现代化道路上踩出的每一行脚印。

作者：张同道（系北京师范大学纪录片中心主任）
编辑：王彦
责任编辑：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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