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走向大千世界”的印尼电影,如何在上海电影节被发现?
《山间生活》海报
印尼电影《山间生活》入围了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亚洲新人奖单元的最佳导演和最佳编剧,影片的首映结束后,原定15分钟的导演映后谈延长到近40分钟,因为导演尤素夫·拉贾穆达的老乡们拉着他有聊不完的话。印尼领事馆的一位工作人员特地赶到上海看片,一位和导演同乡的小伙子开口就是乡音,他们说,能够在国际化的大城市、尤其在国际电影节的场合看到印尼电影,是不太容易的。导演说,他知道入围消息时,以为自己跌进一场梦里:“这部关于小山村的电影竟然能到国际电影节的竞赛单元放映!”
正是因为上海国际电影节近年来坚持在选片和策展时向“电影小国”倾斜,致力于发掘亚洲新人,寻找电影更多元的风貌,才让这些本来被认为“不可能走向大千世界”的电影和电影人被发现。《山间生活》连带“地球村—印尼风情”展映单元的5部印尼新片,让上海观众看到印尼在赤道海岛、雨林和婆罗浮屠这些旅游资源之外的另一种面目,电影里热带绚烂的色彩和潮湿的风土呈现着别样的生活,别样的世界。
《与魔鬼共舞》海报
印尼的电影工业不如菲律宾发达,不像后者拥有成熟的电影职业教育体系,但印尼电影里并不缺使用全球化的、剧情片语法的类型片。“地球村—印尼风情”的选片中,有《与魔鬼共舞》这种恐怖悬疑片,也有《味精一代》这样的叛逆青春片。不过,印尼电影里出挑的、带来新鲜感的作品,往往是那些类型元素并不突出,也没有严格遵守剧情片框架的散文电影,看似匮乏具有吸引力的情节,节奏也略松散,却带着简单、真诚的视听美感,创作者用敏锐的感受力捕捉到自然风土的质感,在高度感性的影像表达中记录到时间的痕迹。这是一种返璞归真的创作路径,电影和生活,艺术和日常,幻想和现实——两两之间互相渗透。
《山间生活》就是特别简单的一部电影,没有烧脑的剧情和复杂的人物。主角是个小男孩,和母亲、祖父生活在一个闭塞的山村,母亲病了,因为医疗条件落后,她只能等死。母亲垂死的日子里,日子还是要继续过,她用含蓄的办法让孩子逐渐接受“她缺席的生活”。男孩半懂不懂,他被抛进了一个既不完全理解、也没准备好接受的境遇里。导演在分享创作经验时谈到,他的创作初衷是不带野心的,只是想拍自己的故乡,用电影的方式再现大山里的植被、声音、气味,以及被困在大山深处的人。电影里落后的山乡就是他的老家,在他年少时,若干次地目睹得病的村民因为无法得到及时医治而潦草地死去了,他仍然记得童年深陷过的孤独和恐惧。所以影片使用了男孩的视角,呈现一个孩子的“看”和“想象”,它不制造任何智识或道德的负累,舒缓展开的影像是高度感官化的,创造了浸没式的观影体验。
《洪巴绮梦》海报
参与展映的《洪巴绮梦》也是一则家乡叙事,以“电影专业学生返乡”的主线,通过小伙子的“看”,展开了洪巴岛的浮世绘画卷。另一部展映片《印尼饮食男女》,剧情主线借鉴了法式小清新的爱情片,四个青年男女结伴去一个目的地,暗恋明恋、友情爱情纠结得很。但是依样画瓢的恋爱游戏拍得平平,好看的是副线——这群小儿女们一路邂逅的印尼风光和食物。“男女”面目模糊,“饮食”则活色生香,食物的气息隔着银幕传遍影院。
印尼电影带来的惊喜和趣味就在于此,也许那里的电影产业不足以支持规模宏大的工业化产品,电影人也未必各个是做类型片“行活”的高手,但他们能领会到,让热带生活彰显它本身的色彩和风貌,这何尝不是“艺术”。借由简单却直观的视听表达,印尼电影创造了差异化的观影体验。
作者:柳青
编辑:吴钰
责任编辑:李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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