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剑 | 暑假，大学老师都去度假了吗？
随着炎热夏天的到来，各高校在经过了忙碌的期末考试后，陆续都进入了暑期。在美国和欧洲，暑期可以从5月底或6月份开始，一直到8月底或9月初结束，最长可以达到三个月。在中国，高校的暑期时间一般在7—8月份，大约两个月时间。我们知道，所谓“暑假”，在英文中既是 “summer vacation”，也是“summer holidays”，这里的 “vacation” 和 “holidays” 无疑是同义词，即假期、休假、度假、假日、节日、休息日的意思。为此，很多高校外的人，都对大学老师这一如此漫长的暑假感到艳羡，说“羡慕嫉妒恨”可能并不过分。
2011年，美国得克萨斯大学系统董事会要求所属大学拿出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教师的工作效率，包括授课时数、学生数、科研项目数以及学生的平均分数等。而随后的报告指出，大学对教师的要求太低了。
该报告自然在美国高教界引发了激烈的争论，争论的焦点包括应该怎样去衡量和评价一所大学的教职工，支持一所公立大学应该追求怎样的价值，高校类型不同，人们对它们的期待值是否应该有所不同等。但最终人们达成的一个共识，即对于一所综合性研究型大学来说，上述报告中遗漏了很多教师所做的实际工作。而这些被遗忘了的工作，就包含了教师们在假期当中所做的众多工作。
暑假里，大学老师都在干些什么
2015年9月，新学期开始后不久，英国《泰晤士高等教育》刊登了一篇文章，采访了包括牛津大学在内的英国名校的16位教授，请他们谈谈自己在刚刚过去的暑假的工作。文章的题目是《在暑“假”当中，学者们都实实在在做了些什么？》。文章的副标题可谓开宗明义——长长的假期听上去很奢侈，但现实情形如何呢？学者们在此分享了他们在自己“自由的”时间内所做的那些工作。
往前追溯，2013年6月24日，美国著名财经刊物《福布斯》杂志曾经刊登专文，探讨了同样的问题。从文章的题目《大学教师被遮蔽了的工作人生》中，我们不难领会其主要内容。与此同时，包括《高等教育内情》《赫芬顿邮报》等在内的一些媒体，也对大学教师的假期工作作了报道。
由上述报道，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长达两三个月的假期，虽然使大学教职员工的工作节奏与工作强度有所减缓，但工作压力并未降低，工作时间并未明显减少，大多数教师很难有人们想象中的到乡村度假、到海滨游玩、到法国葡萄庄园去品尝红酒的悠闲时光。
如果简略总结一下，在“暑假”中大学老师所做的工作主要有：
第一，从事学术研究。当很多理工科教师继续留在自己的实验室进行科学实验的时候，大多数人文社科教师则在从事自己的学术研究项目，其中不少人要抓住这样难得的时间，努力完成平时没有时间完成的学术论文或学术著作的写作。谢菲尔德大学环境地理学教授匹克瑞尔说，暑假无疑是最佳时间，可以专心致志从事最有趣、最富挑战性，同时也最有收获的工作——写作。为此，他竭力避免为其他事务所打扰。
第二，外出采访、进行田野调查或户外科学研究。不少教师利用假期进行采访，或带领学生进行长达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田野调查，或从事某些课题研究。英国纽卡斯尔大学教授罗素就表示，自己暑假一开始就和同事们到了位于北极圈的冰岛南部。冰山何以快速退缩是他和同事们想要急于考察的课题。利物浦约翰莫尔大学历史学高级讲师威克斯说自己整个暑假都在采访英国退伍军人中的变性者。她认为这是至今自己从事的最富挑战性、最令人愉悦的学术研究项目。
第三，阅读、思考与写作。如果对于人文社科学者来说，阅读、思考与写作既是工作需要，也是生活习惯。那么，对于既是人文社科学者又是作家的人来说，写作无疑就是职业习惯了。阿伯里斯特维斯大学的法律讲师胡思说，自己白天是法律讲师，晚上就是一位剧作家。而写作戏剧占据了自己的不少时间。在过去的暑假中，他就花费了三个星期到爱尔兰去指导自己的剧本演出。
第四，继续教学工作。有些教师要继续在学校中从事暑期教学工作，但大多数要为下学期的教学工作作好准备。即便对于那些上学期已经上过的课程，一位负责任的教师也会认真反思课程的优点与不足之处，更新作业、更换新的阅读材料，查找所讲授的内容是否有新的学术成果出来，要考虑如何在新学期的讲课中加以引入等。如果是新学期要开设一门新课，工作量就更大了，暑假要为这门新课所作的准备就难以以简单的时间单位来衡量了。
第五，参加学术会议。有不少学术会议都安排在假期举行。为此，教师们要准备会议发言稿、制作PPT、购买车/机票、确定住宿。当然，到开会时还不能忘记，学术会议的宗旨之一就是与与会者进行深入交流、相互学习。有时也可以自己在会议上组织小组讨论，从而与相同领域中的学者进行面对面的交流与对话。
忙碌如初的行政管理人员
如果说大学教师的假期依旧是忙碌的，那么高校行政管理人员在假期中的忙碌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点在美国高校中显得尤为突出。
到过大学的人都知道，暑假是高校最为热火朝天的时候，到处都是建房、装修和修剪树木的场景。但行政大楼内，人们看不到的是，行政管理人员并不比平时悠闲。他们的主要工作包括：
首先，日常工作会议依旧。暑期正是评估过去一学年工作的最佳时期，各院系的计划进展如何，是否达到预期目标，新学年有哪些领域要特别关注等问题，都需要在此时有个明确的结论。
其次，人事部门、各个院系、教务部门等都需要努力工作，为新增员工的到来作必要的准备，包括工作合同的签订、办公室的安排、电脑的配备以及新人的培训等。相关部门要计划开学后的一切工作。学生工作部门、后勤部门等也必须要提前工作，把学生宿舍、学生事务以及其他学生返校前所必须要完成的工作做完。再次，各种会议不断。无论是来自国家教育部、省市教育厅局，抑或是民间团体，在暑假期间都会有众多的行政管理会议需要高校参加。这自然是行政管理人员间相互学习与交流的好机会。但各种会议加在一起，无疑也占据不少时间。最后，当然不能忘记的是，6月30日是财务年度的截止日期，对大多数高校来说，五六月份，很多行政管理人员都忙于财务问题。而除此之外，下一财务年度的财务预算也需要在假期中完成。为此，校长要召集副校长等评估过去一学年的工作、确定来年的工作计划。诸位副校长要召集所负责领域内的人员开会，把自己分管的工作做好。教务长要召集各位院长等开会，之后各位院长要召集系主任等开会。而院系领导也要召集教师们开会，但这一般会在8月底或者9月初开学初教师返校时进行。
一晃而过的假期
无论是从上述接受采访的教师的经验所得，还是身在高校中的人们所有的亲身感受中，我们大都可以看到，暑假里大学教师能真正去度假者可能属于少数，甚至极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在学术、写作与管理中徘徊。暑假前，人们无比盼望；暑假中，人们又总是在抱有休假希望的憧憬中继续努力工作；直到暑假结束，人们会无比感叹，暑假怎么就这样结束了。然后，大家重新整装待发，投入到新一轮的工作之中。
教育工作或许有高低起伏，或许有阴晴圆缺，但永远没有终点。
郭英剑 | 中国人民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教授
本文原载《中国科学报》 2016年7月7日
编辑：陈瑜
来源：探索与争鸣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