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呼吸 |绣球情，相思债——记黄梅戏《薛郎归》
2019年12月5日，首届中国（上海）小剧场戏曲展演暨2019第五届“戏曲·呼吸”上海小剧场戏曲节走到了尾声，继之前越剧、京剧、高甲戏、绍剧等剧种的精彩呈现，今日长江剧场红匣子迎来了安庆市黄梅戏艺术剧院带来的黄梅戏《薛郎归》。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一个不离不弃的期许，一生黯然销魂的守候，一次如梦初醒的归来，都源自那一生只够等一人的真情。
甜蜜成双，竟将独守寒窑
一界相府小姐王宝钏，情系平民布衣薛平贵，立誓非他不可并将绣球抛予薛郎，父亲反对三击掌与宝钏断绝关系，宝钏三回头与父亲离别后和薛郎甜蜜成双回到了寒窑之中。每日朝作日息，幸福甜美，然而好景不长，薛平贵为了宝钏的尊严决定赴战沙场，新婚燕尔就要分别两地，薛郎带走爱情的绣球，宝钏在寒窑一年绣一只绣球，苦苦等候，殊不知等来的是十八年前早已拥有的荣华富贵，更不知等来的是薛郎带回的又一娇妻。坚守的爱情在那一刻瞬间不复存在，苦守的意义也在那一刻瞬间烟消云散，那一刻的宝钏如梦初醒，目光牢牢的定格在十八年前随薛郎奔赴沙场如今捧于胸前的绣球之上，不是爱，也不是恨，更不是曾经“绣球在真情在，绣球归为夫归”的那份纯粹和真挚，罢了，梦醒时分，留给观者良多自己解读的空间。
演技了得，引得观者婆娑
那日二月初二，是相府千金王宝钏抛绣球的日子，宝钏说到自己有意中人时扑朔迷离的眼神中或许是自豪得意，或许是欣喜激动，亦或许是羞涩难言，观者也能深深体会到一个女子说起心上人的复杂情绪。与父亲断绝关系离别时的唱腔和颤抖的双手深感宝钏的无奈和决绝。当面对新婚相公要赶赴沙场不知何时归来的情形，一句“非去不可吗？”的疑问和一句“非去不可！”的决定让我知道了，宝钏为了这段爱情再次妥协了，说好的三年不归等五年，五年不归等十年，十年不归守一生，枯守十八载，多少个夜晚宝钏梦到薛郎归来，那份真情和坚守让人潸然，十八载后薛郎归来的那一刻，观者眼中婆娑了，不知是为宝钏苦守寒窑的日子到头了而激动，还是为宝钏等来的是十八年前早已拥有的荣华富贵、凤冠霞披，不知是为宝钏十八年前拥有的纯粹爱情的惋惜，还是为面对薛郎带着又一娇妻归来的宝钏而痛心，种种种种，都是演员的演技赋予了我们如此多的揣测与解读。宝钏的甜蜜，观者感受的到；宝钏的揪心，观者感受的到；宝钏的无奈，观者感受的到；宝钏的痛苦，观者感受的到；宝钏的决然，观者感受的到；宝钏的恍然，观者亦能感受的到。
布局奇妙，尽显戏剧张力
本戏曲的结构布局有四个巧妙之处，让全戏的戏剧张力达到极致。一者序幕不是从故事的开始进行叙述，而是以薛平贵功成名就带着荣华富贵归来进入，王宝钏父亲的反问“宝钏，你不就是出生富贵，安享荣华吗？”让观者心中一惊，带着复杂的心情和半数的疑问开始对下面剧情进行探索。结尾处一样的剧情再次上演，掷地有声，这次是肯定的回答，父亲再次的反问将剧情推向高潮，让观者凝心思考，一场梦，一场空，一份情，一份断，王宝钏等的究竟是什么，这样首尾呼应虽是完全一样的内容，却有不一样的效果，比起只在结尾出现可以更好的体现出戏剧效果。二者是开头的插叙勾起观者的好奇后将故事拉回到二月初二抛绣球选夫君的日子，进而一步一步解谜过程。三者是设置了年份的推移，“十年过去”、“又过了八年”，让故事步步相依，直到薛平贵回来的那一刻情节被自然而然的顶向高潮。再者剧情结尾黑衣人将布景的大片白纸撕破、撕碎，抛于空中，应和着宝钏的绝望、醒悟与宁愿薛郎不曾归来的心声，让戏剧冲突达到了一个制高点，听觉和观感上的双重冲击无疑是成功的。如此布局在小剧场这种“小、深、精、广”的表演场所里甚是适合，拉近了演员与观者的位置距离和心理距离，可以让演员更好的与观者互动，也可以让观者更好的进入剧情，这种近似“沉浸式”的观影可以说是非常成功的探索成果。
注目当下，略讲感想一二
老戏新演，故事是老的，形式是新的，用新的方式叙述一个老的故事，势必会吸引新的人群，同样也会面临新的挑战。从现场的观者年龄比例来看，本场比我以往观看其他戏曲时年轻人的比例要多，着实开心，戏是我们的传统，是曾几何时茶余饭后少不了的消遣，如今看到了它再次回归，努力追赶当下的身影，仿佛看到了不远的将来新一代的人也离不开戏的状况。《薛郎归》中进行了新的语言探索，用到了一些当下流行的语言和歌曲作为其中的笑点，想要更多的把现代人的思维方式融入到古代故事中去，让更多的年轻观众可以接受，这是一种新的尝试和挑战，戏的意境和新的笑点二者的融合度就成了一个难题，可能会造成观者“跳进”、“跳出”的感受，有一些搭配的融合度较高，有一些搭配的融合度较低，这是观者认为本戏可以改进和提高的一个地方。
观后不禁思索，究竟什么是爱情，薛平贵义无反顾的奔赴沙场仅仅是为了王宝钏的“尊严”吗，或许更多的是为了证明自己，怀才不遇半载的青年男儿在面对如此的机会应该作出怎样的选择，始终薛郎不曾想过宝钏想要的、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倘若真的是那荣华富贵、凤冠霞帔，又何必嫁与薛郎。一场场欲哭无泪的梦魇萦绕，一句句“又何必”的灵魂拷问，王宝钏十八年的苦守是值得的吗？或许她等的不是十八年后回来的薛平贵，而是十八年后梦醒的那个时刻！
作者：顾芸帆
图片：主办方供图
编辑：王筱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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