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世纪“古董戏”如何打动今天的观众
《无病呻吟》剧照。 (喜剧节官方供图)
■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作为首届上海国际喜剧节的开幕大戏,塞尔维亚话剧院的《无病呻吟》日前在浦东喜玛拉雅大观舞台推出时几乎座无虚席,连续两天迎来近2000人次观众。
《无病呻吟》是法国伟大的喜剧作家莫里哀的绝笔之作。莫里哀被誉为“世界近代喜剧鼻祖”,而这部诞生于17世纪的作品亦可谓喜剧界的“老古董”,因此,这出大戏从一确定来沪演出,就被寄予关注与期待。饶是如此,当本届喜剧节艺术委员会委员、法兰西喜剧院前任艺术总监雅克·拉萨勒看到剧场被年轻观众“填满”时,依旧止不住惊叹:“没想到这出‘古董戏’能在中国打动今天的年轻观众。”
写的是喜剧,却创造了人类文明的精神财富
几个世纪以来,对于莫里哀,教科书一样的戏剧史这样定性——他一生都没有离开戏剧,他自己写戏,也自己演戏。1673年2月,他在演完自己创作的《无病呻吟》最后一幕,便咳血倒地溘然长逝。大师在悲剧中结束其为喜剧痴狂的一生,这样的背景让莫里哀与他的传世之作一起蒙上浓烈的传奇色彩。
但在本届喜剧节艺委会委员陈佩斯看来,“喜剧家本身的经历不过是一时一地的故事,莫里哀喜剧之所以能从3个多世纪之前遥遥走来,这与大师的喜剧观有着重要关系”。莫里哀曾说,喜剧的责任是在娱乐中改正人们的弊病。他正是把这种责任当作神圣的职业,才能坚持写出那些流传至今的不朽喜剧。“莫里哀作品中,没有对弱者的调侃或者嘲笑,没有粗鄙或者浅显的油滑。他把讽刺矛头对着假道学、真权贵,他讽刺恶习是为了让世界上不再有恶习,这是莫里哀的价值,也是他不朽的根本,他写的是喜剧,但是却创造了人类文明的精神财富。”陈佩斯说。
有专家把《无病呻吟》的“古今通吃”归功于喜剧家深刻描摹了人性,认为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它的文本中一定具有跨越时空、能勾连古今中外的通性。具体到《无病呻吟》,主人公阿尔冈是个疑病症患者,他身体健康却始终怀疑自己有病。围绕他的病症,喜剧展开了一连串滑稽、荒诞的生命故事。剧中对人性的透彻反思是如此的鞭辟入里,所以哪怕穿越几个世纪,经历过多个时代的筛选,也能在今天找到共鸣。
有当代气质的解读,让经典折射出丰富而瑰丽的光芒
两天的演出,拉萨勒一直是观众席里一员。作为莫里哀作品当仁不让的传承者,法兰西喜剧院也在不断排演《无病呻吟》,甚至将其奉为镇院之宝。对于同行明显迥然的呈现,拉萨勒说:“《无病呻吟》是属于莫里哀的,属于法国的,也是属于世界的。一部作品若有机会排演出不同版本,戏剧的生命力才算真正绽放。因其多元的释义,剧作家的隐秘动机才会如同多棱镜般,折射出丰富而瑰丽的光芒。”
有意思的是,4年前,就是拉萨勒本人带着法兰西喜剧院的《无病呻吟》来到北京。比较今昔两部走进中国的《无病呻吟》,拉萨勒认为区别是显而易见的。法兰西喜剧院的作品承袭原作,讲究的是原汁原味、法式优雅。而塞尔维亚导演马尔科维奇的改编,除了现代质感的舞台布景与道具,还有站在后人视角观察莫里哀的现代派解读。
相比莫里哀原作近3小时的演出,塞尔维亚版本去掉了大量歌舞场面,并对人物、剧情大幅删减,将剧作家的绝笔呈现为一出仅80分钟的话剧。更为重要的改动在于结尾,观众看到的不再是为疑病症患者举办的戏谑的职业医生受聘礼,而是角色们陆续离开、只留下主人公独自呢喃“谁也不会留下,只有我孤独死去”的场景。阿尔冈走上传送带,徒劳奔走,最终被舞台上空坠下的层层沙幕压倒在地。扬起的沙雾中,观众们仿佛看到阿尔冈泥沙俱下的人生,而这正是导演为莫里哀的人生奏起挽歌的一丝用心。
拉萨勒认为,塞尔维亚版本的《无病呻吟》,是极富当代性的一次解读和呈现,“艺术家们不墨守成规,勇敢赋予作品新的意义,这让经典容纳了更多可能性,也才能存在得更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