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小说的男主角,为何都是痛苦的男人
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
1977年,尔冬升出演邵氏武侠电影《三少爷的剑》,正式开启了他的演绎生涯。此后,神剑山庄的三少爷谢晓峰的脸便被刻上了尔冬升的烙印,楚原、尔冬升这一对录像厅时代的梦幻组合,开始把古龙爱恨情仇的武侠世界一一还原。
1977年邵氏版《三少爷的剑》海报。
尔冬升曾说:“当年拍完《三少爷的剑》之后有机会见到古龙,他跟我讲了一个和小说里完全不同的版本。然后我才发现,之前那部电影并没能完全表达他的想法,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办法释怀。”兜兜转转四十年,尔冬升化身导演,重新将古龙先生的这个梦搬上荧屏。
《三少爷的剑》讲述了“夺命十三剑”燕十三与神剑山庄的三少爷谢晓峰为家族存亡、师门荣辱展开的一场生死较量。在一招一式的往来中,燕十三渐渐体会到虽然自己练就了更为绝命的剑法,可是剑终不为己所用,反而将自己控制了。这是一种狂喜,更是一种绝望。杀了三少爷,留下的是更为可怕的剑法之“魔”。生与死的电光火石间,他在灵魂深处发现,他的本性是创造,而不是毁灭。于是,燕十三调转剑头,杀死了自己。
新版《三少爷的剑》剧照,三少爷和燕十三对决。
把自己的人生融进小说
“言为心声,文如其人”,同样,古龙的小说在很大程度上具有“自我表现性”,他不仅将自己的人生感受贯注在小说中,甚至直接将自己的人生经历赋予小说中的人物。
古龙自幼身世飘零,家庭生活成了他的难言之隐。所以他笔下的人物出身大多都带着一定的神秘性,甚至是不能提及的人生苦痛的根源:如楚留香、胡铁花、李寻欢、叶开、傅红雪、沈浪、白飞飞等众多人物皆是如此,他们的出身及早期经历都有着难以告人的隐痛。
古龙有落拓不羁的一面,纵情声色、豪迈放荡,但也有其内秀与寡言,沉默与孤寂的一面。他晚期作品的主人公几乎都是孤独与寂寞的,这种孤寂无法用世界上一切物质来填补,也无法用成就来稀释。这种孤寂正是古龙的人生与自我的最突出表现,也是人类生活中的一种普遍的悲哀。
古龙生前嗜酒如命,常常烂醉如泥,不醉不归。他说:“其实,我并不很爱喝酒的。我爱的不是酒的味道,而是喝酒时的朋友,还有喝过了酒的气氛和气味,这种气氛只有酒才能制造出来!”炽烈的酒欲,醇醉的快乐,使古龙体验到一种满溢的生命感和力量感,他以此来对现实进行否定和抗议。
尼采在《偶像的黄昏》里说,酒神象征情绪的放纵,是“情绪的总激发和总释放”,追求解除个体化束缚,复归自然的体验,是一种痛苦与狂喜交织的癫狂状态。
古龙不断地追寻着“酒神精神”,几近癫狂。他的一生全部献给了武侠小说,他达到了自己所能到达的极限。名叫“突破”的毒蛇追着他,逼得他沉溺酒乡和温柔乡。如同被“剑魔”控制了的燕十三一样,“酒魔”最终结束了古龙的生命。
新武侠小说的革新
古龙曾说:“武侠小说写的虽然是古代的事,也未尝不可注入作家自己的新的观念。因为小说本来就是虚构的。写小说不是写历史传记,写小说的最大目的,就是要吸引读者,感动读者。武侠小说的情节若已无法再变化,为什么不能改变一下,写写人类的情感,人性的冲突,由情感的冲突中,创造高潮和动作。”因此,他的小说既继承传统,又容纳现代,达到传统与现代的融合,以武侠小说的外壳承载了现代人的情感和观念,表达的是对现实人生的探求。
传统武侠小说由于受到封建礼教的约束,在描写男女恋情上,总是“发乎情而止乎礼”,就像《卧虎藏龙》中的李慕白,即使与俞秀莲有着美好的情愫,也因传统道德观的束缚而不得不用理智来克制自己的欲望。
生性风流的古龙大胆地抛弃柏拉图式的精神之恋,描写男女情爱从形而上之“恋”转到形而下之“欲”,显得非常开放。在他的小说中,我们总是可以看到赤裸着的美貌女子主动向自己喜欢的男人投怀送抱,或是出卖自己的肉体来达到某种目的。然而这些描写却不烂俗,而是坚持了刻画人物形象,反应生活真实,按照审美特点与要求这样的原则。
内地前几年出版的《古龙文集》。
有情有义的武侠
古龙书写江湖,往往都是寥寥几笔、轻描淡写,开始讲花前月下,风花雪月,之后主人公喝着酒,闲庭若步地走来,直击内心。他笔下的人物具有一种洞悉人生后的生动、快乐和洒脱,富有生气也富有灵性,看起来格外轻松愉悦。这与古龙的至情至性、落拓不羁、放浪形骸、才华横溢以及快乐逍遥的生活态度和人生理想不无关系。古龙将自己的智慧和灵性赋予了他的人物,从而他笔下的人物不仅有侠义精神、高超的武艺,而且还具有一种智慧的风貌与生命的灵性。
“侠之小者,行侠仗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每个人年少时都有一个梦,就是成为金庸小说中的大侠,练就绝世武功,匡危扶正,拯救苍生。春来秋去,世事打磨,多年后再回过头看古龙,才发现那花前月下,有情有义有美人的幽幽岁月也是可爱的。